清晨杂记

 

　　偶尔风来，下意识地理顺头发。抬头的刹那，眼神被空中的什么东西牵绊住了：灰蓝色的天空，大半个淡白的月亮竟然还斜斜地倚在西边的一幢楼顶，犹如宣纸上淡淡的水墨印痕。

 

　　忽记起前几天刚给学生说的“思君不见下渝州”，如果把周围的楼置换成出蜀路上的青山延绵，如果我此时凌波水上，那这半轮月不就是李太白笔下从平羌一直深情相伴的那半轮吗？

 

　　尽管现在是春天，李白看见的没准也是这日出前后浅浅淡淡的图画。李白爱月，一定是在一个满月夜里从清溪出发，去实现他那“仰天大笑”的梦想。月下景色无数，离家时的情怀亦无数。一夜的思潮起伏后，日将出时，乍看见这月从离家时的冰轮初上变成了此时的浅影，而家乡已然越来越远，家乡月慢慢成了日后的那“一片长安月”,自然会深情感叹，“思君不见”！

 

　　夜尽了，月自然也暂将离开。自然造化永非人力可以掌控，其实月留在日出后的次数本就不多，也难怪看见白日的月影，总不免多看几眼，总不免会胡乱想点什么，庸碌如我都如此，而况李白乎？

 

　　过了马路，等车。路是面南的，我恰又在视线平行的左前方，在立交桥等高的地方看到了初升的太阳。这个时候光线并不强，勉强可以与这金乌鸟对视一下，一下之后，就会有几分钟视线不适，也许就是因为难以对视，所以人们很少描写日。这金色的日和那浅淡的月，是最最明白的对比，但相形之下，那月的记忆竟然更为深刻些。

 

　　尘世之间，人总是需要一些能引起内心怀想的东西，也许就是因为谁都无法拒绝生命这趟单程的旅行会在某一个节点终结，所以，总是期待生命的宽度可以尽可能的延展，，这个延展无关物质的一切，也许是精神，也许是灵魂，我无法用确切的言说表达，但我每每在读书时感觉着那些已然别离人世的学者们铿锵的脉动！也在感觉他们存在的同时感觉着自身的轻松惬意。就如今天我看着月和日时，心里对这个早上竟多了莫名的喜爱，不再是木木地行走。程式化的现代生活，人除了物质的追逐，也变得一样程式化，没有自我的存在，日日年年就剩了一如广场舞般的喧嚣，和喧嚣过后的空寂。

 

　　偶尔抬头，看看风，听听雨，胡乱想些前尘往事，生命的美好其实就在眼前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