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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夜

发布于:2018-05-14 19:2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新生

  灯火一灭,四下一片漆黑,一切都不见,一时暗的消沉,搞的一团乱麻,惴惴不安。这逼仄的方寸陋室,容下一张床,可以蜗居,已算是难得,破落的窗户,四边腐朽的木框却是不垮,剥落的墙体,时而悄无声息的散落几片碎屑下来,这般境况与黯淡的心态实在契合,如是一切昏沉,展望既无可期许,周遭自然更显困窘,照旧是昏沉,大致平庸。

  闭了眼睛,不再对黑夜发呆,四下静的出奇,实在无所干扰,而后沉沉入睡,一颗孤独的心飘零,不见落地,四处游移。吾内心是向往光明的,即便是在黑夜,私想也应透出几丝亮光,而不单调乏味,而深暗的黑,周遭一切无所掌握,常恐惧而无所适从。在这深暗的空夜,臆断推想大致可有三类心境,要么,倒头就睡,酣然入梦,管它风雨飘摇,只需入梦,管它山崩地裂,只需苟且,过一日且算一日;要么,辗转难眠,百思不得其解,有愁思、哀怨,有愤懑与唏嘘,无谓的空耗精力,折磨精神;要么,在黑里很是享受,悠然自得,因黑的彻底,便可无所畏惧,因黑的完全,自然上下其手,蝇营狗苟,自鸣得意,于是乎下作的手法很是流行,无耻的勾当大有市场,下三滥的行径四处大行其道,勾当的很是自然,大可天下一切太平。

  因暗的许久,便大致明暗不分,是非难辨。歪理邪说久了可说是义正辞严,歪门邪道久了便自然是大道正途,在日下和黑夜,大可两面派,更行阴阳手法,在日下要作文章,修饰要完美,言辞要高大,拿出来便如同金玉,闪闪发光,耀瞎他人的眼,阻塞他人的耳,惊起一片讴歌赞叹,敬仰佩服,甚是无以言状的莫名;夜里再行苟且,身形要解放,手段要下作,闻销魂曲,用消金窟,放浪形骸,吸脂取膏,饕餮盛宴。多年前,首看到饕餮一词,甚是觉得用的有深意,为何?平常不用,一看不明所以,自然觉得深沉许多,若是在上者,饕餮后,食物一时不能消化完,就喊着做梦,言辞便更高深,修饰更圆满,自然更显威严,大致如此。

  嗜好暗夜的,便可练就一双阴眼,泛出阴鸷的绿光,四处偷看,在黑夜里晃动;或是修成一对暗耳,四下打探,在深黑里窃笑,自在暗中,看一切自然昏暗,暗的惬意,便可很是得意,花边逸事,流言蜚语横行,内部消息,灵通人士风传,黑箱里勾兑,暗夜中苟且。可见,暗夜是造化所织的幽衣,可覆盖一切人,放低心底的底线,自在感觉可无所忌讳,不知不觉脱去人造的面具和衣裳,赤条条地裹在这黑絮的大块里淹没其中。嗜夜的人自在领受这夜的给与,或打扮为苗条的女郎,在幽暗的角落处,拨弄纤细的手,搔首弄姿,引诱勾搭,无所不用;或是在暗黑里,妆扮为亲昵的同志,勾肩搭背,相互称兄道弟,诅咒发誓,歃血为盟,你苟且,他下作,各自乐此不彼,惺惺相惜;或是假作英明的圣君,凭空从天上落下来,稳坐救世主,引下面是一片欢呼雀跃,顶礼膜拜,真是五百年再有圣人出,除感恩戴德一法,再无他途。苗条的女郎,昏暗助她一臂之力,可尽情的搔首,自在的弄姿,勾搭引诱,实在的还可作别扭状,似尚未出阁的小姐,半推半就,一边高谈阔论讲理想,谈爱情,一边说生意,谈价格。亲切的同志,凭借黑暗的夜幕,相互勾连交换,在酒肆暗厅里,一片灯红酒绿,快意人生,淫乱的淫乱,扯淡的扯淡,贪墨的贪墨,未有一丝愧疚,不存半点羞耻,这夙兴夜寐的操劳,天下为公的正道,反照在幽深黑狱里,暗房中,构陷、诬蔑、迫害,无底线的下作,弥漫萧杀一片。若是圣君无端的从天而降,收拾旧河山,在残破中做起春秋大梦,更需欢呼雀跃,而可称盛世再现,而后莺歌燕舞,照旧是驱使蝼蚁,压榨民脂,吸血自肥的把戏。想来,这嗜夜的人和苗条女郎,连同情真意切的同志、英明神武的圣君之流,同领受这夜的恩惠,在这幽暗中各取所需。而所谓的光天化日下,熙来攘往,或只不过是黑暗的外在装饰,是败絮其内、金箔在外的点缀,里子里暗藏子子孙孙、猪朋狗友的春秋,外在仍是一茬一茬的割韭菜,翻来覆去有始无终的薅羊毛大梦,实在的都是圈套,是罗网,是险恶。

  在明处的所谓君子们,进入暗室,夜的降临,自在的身不由己,或是早已梦寐以求,可蝇营,可狗苟,抹杀了光天化日下君子们,说在大庭广众下,写在报刊杂志上的超然,刚毅,璀璨,正道的文章,只剩下讨好,蒙骗,吹牛,捣鬼的晦气,只不过仍旧罩着一个灿烂的光圈,像菩萨画像一般,印在在学识不凡的后脑勺,装点门面。说的雅致点是请君入瓮,讲的准确点是蛇鼠一窝,而后便在暗黑里做莫名的梦。

  春夏之交,做梦的时节不明,想来,一切颠倒,梦的自然不出其右。梦的美好,实在却是难堪;梦的惨烈,现实却很可观,因此,梦本身并无好坏,不过臆断猜想,确凿附会而已。这些年,喊着要做梦,前景一片光明,或是春天要来了,回想多年前,百花齐放口号一出,也是春天来了,招牌更是醒目,而后肃杀,噤若寒蝉一片。以往戏台上,王侯将相,才子佳人,说是不对,后来搞八个样板戏,堪称经典;当下照旧是王侯将相般,不过有莫名而出的庆亲王,东厂的枭首、特务,还有你懂的,自然,肉包子打狗后有来无回,至于流行一时的大撒币也是无甚新意,俱是活生的事例,再上舞台演绎早已多此一举。

  既然太平,自然要稳坐江山,定有虚情假意的皮毛般欺瞒。先推理论上的圆满,本是推行专制,定是要讲更民主,实在不行盗用人民的名义,搞运动;若是实行特权,便是有群众路线,实在的还有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玩弄群众于股掌。再行实践上的完满,与理论呼应,对恶迹昭彰,敷衍不过去的,实在不行,弃车保帅,对恶首,一味勾连袒护,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随便找个替死鬼,以儆效尤,不了了之,余事可一概不提,往后再如法炮制;若是反抗者,照旧是恐吓,威慑,时时盘查管控,处处闻讯严刑,除去被幸福、被脱贫,更可被汉奸、被精神病,大致异曲同工,套路而已。更可盗用国家、民族的名号,塞盗国欺民的私货,永供其盘剥、搜刮,而周而复始可无穷尽。若是有大厦将倾的没落,良善的百姓随时可诬称为暴徒,正直的师生可一概藐视为反动,只需打杀,关押,一片无妄之灾,非有所谓孰是孰非,绝不民主,更无群众。

  到窒息处,照旧做梦。梦中大致天空有两日红盈,一满月相伴,湖光山色绮丽,波光粼粼,小溪径直流淌,汩汩清流,几处田亩、几间房舍、葱郁林木,错落有致,天际线上挂几丝云彩,山脊线隐约绵延。缓步在山间小道,歇息在石桥木栏,走过田间地头,田里的新禾出了嫩芽,散发清香;路过山野小径,不知名的野花开始泛滥。转角处,乍时惊起一两只飞鸟盘桓许久;站立山头,环顾四周,新绿染了一地,蓝天镶壤白云,清风拂面,徐徐而来;牵着母亲的衣角,迈着小碎步,踉踉跄跄,信手拈来一株蒲公英,吹起一片飞絮。路口处,一株枯藤老树上,栖一群昏鸦,有的舒缓翅膀,有的伫立凝看,从旁侧过,既不惊起,已无嚎叫,并行不悖;回顾处,一只丹鹤飞来,两脚着落在泥土中,收拾起翅膀,昂头亭立,遗世独立,偶后,飞旋盘桓,消匿在远方。世态间,老者温文尔雅,稚童天真放达,入桃花源,非只有桃花,一切俱来,想来,寡国小民的理想或许不过如此,内心恬静,世态祥和,一切顺畅。

  心到和顺时,却骤然一惊,睁开眼,照旧是昏暗的凌乱,暗的仍是一片漆黑,仍是愁思、哀怨与不平,四周皆无影像,一切不过幻化碎影,趁碎影还在,在这迷糊蒙胧中,暗无天日里,继续梦入桃花源,闲逛、打量、散走,梦一亩三分地,梦真共和,梦见暗夜终去,日月换新颜。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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