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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

发布于:2017-12-29 15:3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芊莫


  天一寸寸地冷了下去,有些树还是老样子,有些树却落光了叶子。

  早在初秋的时候,我的小孩就嚷着要看落叶,他喜欢看每个季节不同的东西,以及一些小惊喜,小变化。带着他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终于在一座桥边停下。那是一棵泡桐树,深深浅浅的绿间,几片微微泛黄的叶子,在风中吹、舞,然后静静地躺在树根,依偎着大树。

  妈妈,为什么这棵树掉叶子,那边的树不掉叶子呢?

  落叶子的树是落叶树,不落叶子的是常绿树呀。

  打那以后,几乎每天上学,孩子都会努力去寻找落叶树,我们上学的路线也一换再换。

  于是,这个秋冬,我第一次对这些落叶子的树格外用心起来。我看见,小区里、小河旁、公园里、马路上,因为落叶,更有情起来。落叶缤纷,每次经过时,这个词都要跳出来。虽然从小学写作文开始,就太熟悉太熟悉这个词语,然而,何为缤纷,何为落叶的美,我现在总算才明白。

  是生命的舞蹈吧,谢幕也要以最美的姿态。相比那些日子的光鲜和灿烂,如今洗尽铅华,更像是回归到最真实的自己。

  有那么几次,看到环卫工用大扫帚一下一下地清扫落叶,心下着急。这一扫,扫去的何止是落叶,更是一座城市的心呀。干净是要的,然而真实生命的印迹,也需要。一棵树,一片叶子,一阵风,比水泥,比混泥土更有温度。亲爱的阿姨,留一点黄叶吧,让它在风中飞,在路上舞。我想说,可是没有说出口。

  大学同学在微信圈里发布了一段小儿戏叶的视频。照片中,她的两个儿子在一棵落光叶子的树下,抓着一捧一捧的落叶抛着、耍着。朋友配言“几片树叶就能玩一上午的年纪”。我很仔细地看了这段视频,那么多落叶呀,在草坪上开了花,可爱的娃娃呀,也乐开了花。没有谁,能比一个孩子更懂生命,更懂自然了,我常这么想。

  无独有偶,苏州的朋友也发来照片,亦是落叶,佛门前的落叶。那一阵子,友人正值心情低落的时候,腿疾未愈,工作未定,万般情绪不能排解。那一天她在爱人的陪同下去寺庙散步,正是秋意深深的季节,寺前的老树露出了棱角清晰的枝干,那些虬枝的曲线,那些粗壮的树干,毫不掩饰。地上一层层的落叶在翻动、低飞。太美了,真是太美了。细腻敏感的友人顿时百感交集。她掏出手机拍下,留给自己做纪念。

  生命需要这样的纪念啊,留住它们,留住生命的感动,接下来的路,就有了一如反顾的勇气。因为,我们明白了,无论何时,生命不会亏待我们。我们要好好爱着它,珍惜着它。

  我们的小城,也有这样铺金的落叶。去公园的时候,我特别留心地找过它们,路道上不多,然而在草坪上,在树丛里,我还是寻到了。年幼的儿子走几步就要捡一片树叶,把玩一会,再递给妹妹。小女儿则紧拽着叶子不松手,于是好几片叶子就这样带回了家,我把它们做了书签。前阵子游览微信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和我家孩子年岁差不多的小女孩,用各种各样的枯叶做了一瓶插花,谓之“瓶子里的秋天”。一下子特别喜欢这个小女孩来,该是怎样一颗玲珑的心呀,才能发现这样的美,创造这样的美。

  这些日子,小区的车库前清爽了很多。栾树的叶子掉了,缠绕在树上的藤蔓也枯了。长藤的植物我不是很熟悉,邻居奶奶说,叫吊瓜。整个夏天,这个叫做吊瓜的植物,孩子一般疯长,灌木牵满了,又往栾树上爬,薄薄的叶子,在风中飘啊飘,满树都是精灵的样子。然而,如今,所有的藤都掉了下来,邻居奶奶嫌枯藤不好看,又啰嗦,就着杆剪断了。恣意了一个春夏的吊瓜,就剩下一小截枯根立在寒风中。奶奶说,明年它会长得比今年还要好。

  明年会比今年更好,你我有何理由不去朝前看。我似乎看到了明年的夏天,更多的叶子在风中招摇,更多的吊瓜在藤上荡着秋千。

  看到一句诗,很是喜欢。“听雨寒更尽,开门落叶深。”诗的作者叫无可,我不是很熟悉,从题目《秋寄从兄贾岛》便知,是为贾岛的弟弟。开门落叶深,你和我,多少次看到过这样的景象,又有多少次是平静地忽略,多少次把它写进诗行。我想,我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位叫做无可,看似籍籍无名的弟弟了。

  开门落叶深,岁月里需要这样的邂逅。无论是你,还是我,往前走的日子,并不可知,唯愿所有的光阴不被辜负,所有的落叶亦不被辜负。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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