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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梦长安

发布于:2013-10-29 16:0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柠檬草

  对西安的向往是从大唐开始的。

  那时你被称作长安,“红尘白日长安路,马走车轮不暂闲”,巍峨高耸的承天门,看惯了锦衣纱帽插花游街的骄矜、听厌了蝉衣薄衫丽人如织的轻狂。“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静默华美的朱雀大街,飞驰过满载妃子笑的轻尘,爱抚过落魄的诗仙的踉跄。“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娇如花。今日美人弃我去,青楼珠箔天之涯”。只有唐人才这样赤裸裸地爱恋女性,大声呼喊被爱情抛弃的苦痛。

  但是如果这就是梦乡长安的全部,那么长安失于轻浮了。“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世人皆知长安的爱情绮丽,却不知绮丽的真相是悲凉。贵妃的宛转蛾眉,和长安的美丽无关。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穿越回唐朝,不做诗翁樽前的红拂樊素,不做君王眼前的环肥燕瘦,只做市井中的一名小女子,插花戴朵,尽是篱前随意采摘,荆钗布裙,不掩绝世风华。人面桃花,笑依春风。风流倜傥的公子、旷世才情的士子,都曾走进我的画里来,我却兀自过自己的人生,把倩影永留他的诗中………

  我曾预想过千百遍与长安的相逢:三月三日天气新,茜色罗衫石榴裙。然而,长安已褪尽铅华,我又何能如此张扬?于是,我选择了一人一骑穿行在长安的今世里,只把一身白衣白衫当做朝奉。

  从另一座古老都城出发,我向着长安跋涉而来。像是被时局离散的亲兄弟,穿越了几十年的等待和相思,一朝见面,且惊且喜,似梦似醒。脚步急切得有些轻狂,眼睛焦渴得有些敏感,心儿悸动得有些狂乱。为了加速见你的进程,为了压制见你的莽撞,我选择了骑行。用眼睛一寸寸地碾压过苍老的砖石,用心灵一遍遍抚摸孤独的小巷。梦中的大唐,向我敞开铜钉朱漆的午门,迎接我的探访。不,是“吱呀”一声扭开斑驳的柴扉,拥抱我的回归。

  尽管我梦里雍容的朱雀大街已经沦落为寻常,可是气韵还在。身份只是簿籍上的一行字,气韵却是流风回雪,周旋于你的举手投足。那镌刻于古墙壁上的一帧颜柳,涌动着对梦想千年的拷问。小雁塔依稀有些残破,却好在静谧,正可以遥想千年前的那场诗朋酒会。古老墙砖里的一茎衰草,不经意透露出秦汉的刚毅。

  秦汉的天空如锡如铁,肃穆、凛冽。天兀自高,云兀自冷。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繁华固然繁华,却过于繁复。在长安的绮丽之外,满布着生民的艰辛和愁苦。那一声秦腔,就是被压抑的人性不屈的怒吼吧。大唐的长安,却是热闹、清泠,像是荷花的娇艳与纯净,并行不悖,遗世独立,高标着清醒。青龙寺、乐游原,风云际会,哀怨情仇;曲江池、丰庆园,拈花一笑,恬淡一生。当我在暮色中把单车停驻在古城墙,左脚踩牢秦汉坚实的土地,右脚踏实现代文明的齿轮,望向穿越了5000年浮沉的天幕,心中千回百转的何止是感概?

  老大夕阳,泣血残照,偌个高城,顿成绝唱。独坐在苍茫与辽阔间,心底凄惶的紧,如真如幻、似悲似喜、半生半死,欲歌欲哭,如挟风云端、如坠身谷底……远空里陡然传过一声吼,霹雳秦腔把我从千层锦套头里搭救出。急急溜下城墙,遁入熙熙攘攘人流。看老派的西安人,不紧不慢、不急不躁、有板有眼地踱向钟鼓楼,向着生活进发。

  车轮转去一段段记忆,风中飘散无尽思绪。逝去的终将逝去,如果还有什么在流传,那就是夜市的喧腾。

  任何一座老城,都有属于她的味道。记忆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模糊,味道却是穿越历史的真实。火火红的色诱、滚滚烫的勾魂、醒醒辣的挑逗,内敛讷言的西安人把热情都用在了火候上,“荞面圪坨羊腥汤,死死活活紧跟上”,在这个热汗直流的夏夜,我醍醐灌顶:一碗羊肉汤温暖了满肚肠的失意或梦想,在腾腾热气中,追想与现实都变得无比妥帖。

  兵马俑兀自威武,华清池依然清泠,却只可以追忆,徒留一片叹息。只有老城自己,才是真实的。古韵悠悠,又泼辣鲜活,在俗世的快感里经验古都的味道。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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