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爱 第三章 火车上的女神

　　白夜闻到了这股香，炽烈的玫瑰香，他抬起头来，眼前出现了一个女子，双颊红扑扑的，黑色的头发半遮住了她那对明眸，粉红的羽绒服甜甜地招摇在白夜的眼睛里。她坐到了白夜的身边，眼睛不经意间瞥了白夜一眼，只这一瞥，就融化了白夜，现在，白夜的耳朵好红，是因为外面寒冷的天气么？白夜呀，本来就是一个腼腆的孩子，他打小就不敢跟女生说话，更没有奢望到，会有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孩坐到了他的身旁。现在的白夜开始发抖了，就像希腊的雕塑家看到断臂维纳斯一样，刚才的悲伤全被眼前的一抹明丽替代了，美呀！白夜在心里默念着着：我崇拜您！可是呢，白夜就像一片落叶，不小心飘到了美丽的花的身旁，尽管白夜带着十分爱慕的心情去讴歌眼前的花，但是花会看到么，花卉在乎么？

　　一想到这儿，白夜竟变得平静了，他还是看着窗外，听着车厢里喧闹的一切，由于是便宜的绿皮车，车厢里乱得就像一壶热水，检票员高声地喊着：“查票，查票！”列车上的后勤人员推着一台绿色的小车，车上散乱地放着瓜子，花生，大碗面，火腿鸡蛋。不知是谁踩了谁一脚，笑声，互骂声聒噪地让人难受，一个小男孩在过道里追着另一个小男孩。白夜有些烦了，再次伏在桌子上，不想看周围的一切。

　　身旁的女孩睡下了，可能是她也觉得累了吧，身子柔柔地靠在了座椅上，眼睛闭上了，神色是如此放松。白夜斜拉着脑袋，侧躺的脸正好朝向女孩的方向，他看到了睡美人，怡然的美，他猜想着她的一切，她从哪来，她是谁，她要去哪，白夜想，她可能和他一样，也是个学生，还有可能她也要去雪溪。这么想着，白夜忽然会心的笑了，笑什么呢，是为这样的邂逅而高兴呢，还是在笑自己的傻。

　　正这么想着呢，女孩却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两双眼睛顿时汇到了一起，时间好像静止了，四分之一秒的暂停，在这段时间里，白夜的脑袋空空的，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过去了，四分之一秒过去了，白夜害羞地回过了头，深深地喘了口气，接下来的一分钟里，白夜不敢再看眼前的女孩了，冰凉的手摸到了滚烫的脸上，怎么回事？白夜心想：脸怎么这么烫？手用力的贴到脸上，希望能用手的冰凉消褪刚才的尴尬。这一分钟也过去了，白夜想回头看看，他在想，女孩会生气么；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她会不会把他当色狼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可真说不清了……害怕，猜测，白夜的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再看一眼吧，看看她有没有生气了？”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对他说：“别看，万一再被发现了呢。”白夜纠结着，他想，女孩这时可能又睡了，还是再看一眼吧。就这样，白夜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可他刚转过来，就不由自主的吓了一跳，女孩，那个女孩，原来一直都在看着他，窘迫着，白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挤出一丝苦笑。

　　“你刚才在看我么？”女孩用一种奇怪的冷静问他。

　　“嗯。”白夜点点头，看着她的眸子，感到里面有一种魔力再深深地吸引着他，像一个黑洞，使白夜无法逃离。

　　女孩的食指点在了嘴唇上，像在思考，谨慎地问白夜：“我很美么？”

　　一颗彗星好像撞到了白夜的胸口，他已经欲罢不能了，他几乎要爱上这个女孩了，她是如此的冷静，她是如此的含蓄，她是如此的谨慎，像一株溪柳，不，一潭碧波，不，不，一个女神，从未有过的女神。

　　白夜激动地说不出话，结巴着说道：“美，美极了，像……阿尔忒弥斯”

　　噗嗤一声，她笑了，天哪，她笑了，笑了的她温柔的问白夜：“你也知道阿尔忒弥斯啊？”

　　“嗯，她是月亮女神，在希腊神话里，我最喜欢她了。”

　　“我也是，虽然她不如其它的神有名，可是，她代表着月亮，代表着狩猎，每当我想到她的时候，总能浮现一幅场景：月光下，阿尔忒弥斯骑着白色的神马，在茫茫的草原上追逐，狩猎。”

　　白夜从没有如此地高兴过，从没有一个女孩像她这样清秀，从没有一个女孩像她这样和白夜交谈，从没有一个女孩像她一样问白夜这样的问题，从没有一个女孩和白夜一起喜欢着阿尔忒弥斯。白夜喜欢眼前的女孩所描绘的场景，他感到她已不是眼前的女孩了，她已经是阿尔忒弥斯了，月亮和狩猎的化身，如此冷静又如此美丽，像冰一样，冰冻了白夜的心。白夜看着眼前的女神，就像她的忠实的信徒，看着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言语。

　　“对了，你要去哪啊？”白夜问道。

　　“雨坡。”

　　“那里我知道，梅花很美。”

　　“嗯，的确很美。”

　　忽然，女孩弯下了腰，手伸到了黑色的高跟鞋上，脱了下来。

　　“这鞋子有点小，穿得不舒服。”女孩笑笑，看着白夜。

　　白夜也笑着，看着黑色的鞋，还有她的袜子，这袜子好熟悉啊，“袜子，什么，袜子。”白夜在心里惊叫着，一团火少变了他的全身，烧去了他的现在，思维碰撞着，血溅到了过去的记忆，细胞开始回缩，心壁上现出了过去的影子，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概是白夜八岁的时候。

　　火车消失了，乘客消失了，就连眼前的女孩也消失了，最后白夜的身体也慢慢消失了，先是脚，再是四肢，脑袋消失了，只剩下胸膛，过了一会，胸膛也消失了，留下了红色的心，滴着血，周围是一片的白，想起了一双袜子，同样的袜子，红色的袜子，藏在心底二十年的红色袜子，现在，谁也不能阻挡白夜去想这双袜子了，就算火车出轨，宇宙毁灭，他也要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