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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叶清雅,莲花高洁

发布于:2021-05-18 21:0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梁冠宁
  盛夏南京,烈日炎炎,闷热难耐。大街上的柏油路,在太阳的炙烤下,变得软软的,仿佛踩在橡皮泥上。街边的梧桐树像是一把把巨大的遮阳伞,给路经树下的行人,带来一丝丝可怜的阴凉。而梧桐树在烈日的照晒下,泛着耀眼的绿光,呼出滚滚的热浪。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蒸锅。室外作业的人们大多都是在蒸锅里哗啦啦地淌着热汗,觉得随时都要被蒸熟,蒸干。路上的行人稀少,一个一个都是行色匆匆,从一个空调房,奔向另一处空调间,躲避热浪,寻处纳凉。
 
  如此夏日,我只能躲在空调房里,百无聊赖。望着窗外,树一动不动,树叶都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生气;小草也被晒弯了腰,低头叹息;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丝云彩……
 
  我在空调房待久了,真是闷得喘不过气来,烦燥异常。何处觅得纳凉胜处?我打开记忆的大闸,忽然眼前一亮,就对夫人说:“明天,我们到玄武湖去纳凉。”
 
  夫人说:“南京是个火炉,没有凉快的地方,玄武湖能例外吗?你是异想天开。”
 
  我说:“我们明天趁早凉就去,一定让你有意外的惊喜。”
 
  夫人对我的话将信将疑,但在空调房待久了,她也想趁早凉外出散散心,解解闷,就同意了。
 
  次日清晨。当我们走进玄武湖大门时,一股清幽淡雅的花香便扑面而来。我们顺着花香望去,眼前是一株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亭亭玉立,竞相开放。粉的,红的,白的,浅红的,真是鲜艳多姿,色彩明丽。满湖的荷叶,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像绿毯,似碧霞,映得朵朵莲花更加妖艳。多姿多彩的莲花,泛出桃红色的笑靥,让人过目不忘,浮想联翩。尖尖的花瓣均匀地露出来,洒满情怀,像对你微笑,又像对你招手……此情此景,自然让我想起杨万里的诗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是吗?连天的荷叶里钻出的一朵朵清新的莲花,犹如众星拱月一般,美极了。一朵朵高雅的莲花,有的尽情盛开,随风起舞;有的含苞待放,仪态端庄。看吧,花香引来戏水的蜻蜓,它们正在半开半合的莲花上轻盈地跳着芭蕾舞,真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呀。
 
  我和夫人赶紧来到湖边,选了一处柳荫处坐定。我们端坐在湖边,就近欣赏莲花。又别是一番景致。我坐的地方,刚好有一朵盛开的莲花。我凑近看,更是真切眩目。莲花瓣中带粉,粉里泛红,无比晶莹,堪称白壁无瑕。一股股淡淡的幽香,若有若无,沁人心脾。看着迷人的莲花,会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之情,使人不忍采摘。那含苞待放的花蕾,隐约在万绿丛中,此时的荷叶风姿绰约,含情脉脉,像初恋的情人,正等待确切的合约一样,等待莲花的开放。在这炎炎的夏日,让我领略到别有天地的莲花韵味,真是醉人的享受。
 
  这时,我见夫人已拉过湖边的一枝莲花,凑上前去,正用鼻尖深情地吸着莲花的清香。我连忙拉过她的手,说:"夫人,别伤了莲花姑娘。"
 
  伴着莲花的荷叶,有的贴着水面,有的钻出水面,错落有致,郁郁葱葱。此刻,我又见荷叶上有一颗颗大露珠,不一会儿,微风吹来。大露珠被吹散成一颗颗小露珠,就像露珠会分身术一样,一颗颗晶莹的珍珠,落在绿色的玉盘上。
 
  玄武湖,湖光山色,相映生辉。一湖碧水,片片荷叶,朵朵莲花,伴着蝉呜,和着鸟语,让我们仿佛置身湖中。我们原本一路的闷热和汗水,顿时被微风拂去,浑身感到阵阵清凉。空气中荷叶的清甜和莲花的淡香,让我心旷神怡,心情舒爽。
 
  我问夫人:“怎么样?不虚此行吧!”
 
  夫人说:“你怎么不早点带我来此纳凉?”
 
  ……
 
  我们能获得如此享受,是得益于孩提时的丰富经历。昔日夏天,我和弟弟们纳凉,大多是在玄武湖的荷叶下游泳,有莲花相伴的惬意和欢快,立即浮现在眼前……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我们穷人家的孩子,纳凉取乐的胜处,便是玄武湖。午饭后,我们兄弟四人,总是顶着烈日,背上大书包,脱掉上衣,光着膀子,步行前往太平门。步出太平门,便是绿意浓浓,莲花点点,荷叶田田,柳荫爽爽的玄武湖。我们何以舍近求远,取此道去玄武湖呢?原因有三:一是,从玄武门或解放门入园要购门票,而从太平门外入湖,则可省去入园的门票钱;二是,那时从家到太平门,沿途有许多农田,可随手采摘黄瓜,西红柿等充当冷饮。一路走,一路吃,潇洒润心;三是,在湖里取得的河蚌和莲蓬,可随意拿回家,无人查收罚没。
 
  我们步出太平门,眼前便豁然开朗。右边是紫金山,巍峨挺拔,苍翠如画。左边是玄武湖,浩渺无垠,微波荡漾。我们来到湖边,先寻一处柳荫下,放好衣物,便赤条条地跃入湖中。一个鲤鱼打挺,直插水中,湖面翻滚,水中搏浪,仰水观天,自由舒畅,瞬间便洗净浑身汗水,冲走滿身热气,凉爽至心,随手摘一个莲蓬便上岸。我们躺在柳附下的草地上,轻松欢愉地剥着莲蓬,嚼着清香的莲子,怡然自乐,神仙一般。
 
  休息好后,我们再跃入湖中踩河蚌。玄武湖因常年无人下湖踩蚌,故湖中的蚌既大又肥。我们沿着湖边向湖心踩,遇到水深处,我便潜入湖底取蚌。每当我双手将大河蚌举出水面时,那便是湖面湖水,一脸灿烂。每次我们都有丰硕的收获,一个下午踩蚌,都能装满三、四个书包回家。第二天,母亲的河蚌烧豆腐,真是鲜香可口,至今难忘。
 
  踩完蚌,我们还要到湖边摸螺丝,装满一大袋,回家喂鸭子。因为每年暑假,母亲总要买四只小北京鸭回来养。我们喂一个暑假,只只都肥胖可爱。开学前,母亲总要杀一只给我们吃,以迎接新学期的开始,其余三只便杀掉腌起来,挂在朝北的墙风干,等到春节才能吃。
 
  最后,我们每人都要摘上几只莲蓬带回家给妹妹和邻居家的孩子吃。每次玄武湖之行我们都是收获颇丰,其乐融融。
 
  如果遇到下雨,那就又是另一番情趣了。夏天的雨,说到就到。我们常常是猝不及防,便立即跃入湖中,摘张大荷叶,倒扣在头上。每人头顶一张大荷叶,就像顶着一把雨伞,风雨无恙,还能悠然地欣赏雨中的荷景。夏雨连绵,淅淅沥沥。湖中的荷叶碧绿碧绿,莲花粉红粉红,经雨水冲洗,一改骄阳下疲惫的样子,顿时又恢复了昂扬向上的勃勃生机。雨打在荷叶上,发出沙沙的悦耳声,汇聚在荷叶上便成一颗颗水珠,然后涌向荷叶的叶心,凝成一汪清泓,挺立的荷叶,似乎不喜欢太多的水破坏了它们的诗意。风吹过,它们轻轻地低一下头,水珠便跃身坠入湖中,去拥抱戏水的鱼儿。莲花则不断在风中,抖落身上的雨水,仿佛是浴后的美女,在擦洗自己的玉体,让她更加洁白靓丽,楚楚动人。
 
  盛夏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傍晚时分,雨停了,太阳落山了,我们便哼着小曲,背起书包,满载而归。
 
  至此,我对玄武湖的荷花,仅限观赏,当然还喜欢莲蓬的美味。但是,当我在中学课本里,读完周敦颐的《爱莲说》,方才对莲花多了一份敬意。
 
  “莲,花之君子也。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是宋代大儒周敦颐先生在《爱莲说》一文中,对莲花的描写与评价。如果说,这几句话是先生对莲花的风韵和风骨的描写与评价,那下面这段话则是对莲花的神韵和本质最透彻,最精辟的描写与评价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出于污浊而不污浊,长于淤泥而无污垢。生出的是清香,是美丽,是高洁。这就是莲花。
 
  莲花纤嫩娇柔,穿透重重污泥,凸显对高洁的执着。莲花默默无闻,尽于生命力量,驱除污浊,坚强不屈,捍卫圣洁的心灵,挺住高贵的身躯。它们从不向罪恶低头;它们永不让邪恶靠近。淤泥无法吞噬莲花坚定的信念,风雨无法折断莲花向上的意志。莲花一旦跃出水面,就闪耀出艳丽夺目的光辉,就高举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这种高洁的品质,正是人类社会,至高无上的追求。
 
  自此,我在数十年的教学生涯中,始终要求自己像莲花一样高洁,并教导学生要似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许多年前,我的一个学生踏上仕途,且步步高升。他喜欢我的书法,要我替他写一幅四尺周敦颐的《爱莲说》,挂在乔迁新居的客厅。
 
  我问他:“你为什么要挂《爱莲说》?”
 
  他答道:“一是欣赏老师的书法;二是希望自已为官,能像莲花一样高洁。”
 
  我听后,很受用,欣然应允。因《爱莲说》字多,不易写好,我反复写了数遍,直到自己满意,才将一幅四尺行草的《爱莲说》,送给他。
 
  他精裱后,挂在客厅正面墙中央,还请我到他新居吃饭。我看着挂在他新居客厅的《爱莲说》,反复端详许久,觉得虽说不上是蓬荜生辉,但这幅四尺横幅,装裱考究,是我精心书写的上品,挂在他家宽敞的客厅正面,亦算得体。特别是深感学生未忘我的教诲,能以莲花的高洁当作自己为官的楷模,十分欣慰。
 
  遗憾的是,数年后,此学生的妻子突然打电话给我,哭着告诉我,她的丈夫因受贿被抓,请我帮助救救她的丈夫——我的学生。
 
  我立即赶到他家,只见《爱莲说》的书法,仍高挂在客厅,但人却因腐败被关押。这不是莫大的讽刺吗?此时,我才意识到,嘴上说以莲花为榜样,而行为却是腐败,口是心非,道貌岸然,必然适得其反,自食恶果。故周敦颐说,莲花“不可亵玩焉”。
 
  爱莲,必须言行一致,努力践行,铸就良好的道德风尚。整个社会如果都像荷之清雅,莲之高洁,那该多美好啊!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我写此文,是希望人们常去观赏夏日的荷叶,暑天的莲花。既可怡情悦目,消暑纳凉,又可谨记荷叶清雅,莲花高洁。社会如此蔚然成风,便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祖国强盛,神州朗朗。
 
  夏天观荷赏莲,已成为我的爱好。每当玄武湖荷叶葱郁,莲花盛开,我准要携夫人坐在湖边观赏纳凉,一坐就是一整天。真是看不够那“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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