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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寤者(一)

发布于:2018-11-20 09:1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指上星光

  自从转到这边做了这份事,凌晨二三点、四五点出去又回来,是时常的了。从夏日的五六点便天蒙亮到现在六七点还是暗黑的,从难得的清风到霜露渐深、寒风初起。不觉中,时日是如此的过去了,大感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白驹过隙,也是不足以一括此刻的慨叹的。

  感觉的事,是难以说的明白的。唯当看到那日日雷打不动的早寤者时,方觉时日还是那样的一日二十四小时,还是一点一滴逝去。

  常常是凌晨三时许,旁边就渐渐嘈杂起来了,从村中的市场一路慢慢蔓延到村道口。

  此时,若从路中走过,会有种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感觉。

  不大的村道两旁,能分成几层——最里边多是大小的车,从小货车、油电三轮车到自行车;中间的是大筐小箩,甚至是直接是地上铺一蛇皮袋就成了。其中、其上,是目不暇接的各式农实——成捆的粗细空心菜,小白青菜,菜心,芥菜,红薯叶,枸杞菜等等,皆是青翠欲滴,看着心中就油然生起一种欲亲近、欣喜的感觉,那是一种勃勃的生机才能焕发的,不再是到我们去买菜时,看到的略显绵软,生机渐散的那样了。还有浑圆饱满的芋头,挺直长壮的山药……

  最靠近路中的,自然便是还未擦去汗水就不停招呼,得意又有些紧张的如说家珍的介绍自己新获的农人,还有不时穿梭驻足,眼神四顾,时而精光隐现的贩子。

  贩子若即若离,似漫不经心又坚定的压着价。农人不停怜惜着自己的农实,不时拂一下额前的汗,抱着多争两分一角的心,不自然的笑着,小心翼翼怕贩子一转身就走。

  渐渐的,贩子欣喜的满载而去了。农人有欢喜,有平静,也有愤叹,卖了的未卖的三五谈着,也慢慢的散去了。

  只有不小心掉下的或者被挑出来的一些菜叶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依旧那般的翠绿。

  曾几何时,阿爸也是也其中的一员啊。只是,那时是一家人十点十一点前把收回来的东西拾掇装好。到了一二点,阿爸有时骑着自行车,后面驮着两大蛇皮袋或者左右两筐山药或者芋头或者豆角或者辣椒……有时是骑人力三轮,车框里是三五大袋或者三五箩筐,披着黑幕,承着初起的露水,便出去了。

  有时,收回来的东西很多,哥哥和我也是一起去的。哥哥那时或许十一二岁,我就九十岁吧。阿爸骑着装满的自行车,哥哥踩着三轮车(因为阿爸怕哥哥骑自行车驮着重东西容易摔倒。但有时还是换过来的,只是哥哥骑自行车的时候,车上的东西会少很多),我便在后面推着。

  上坡的时候,阿爸会一边把着自行车推着,一边帮着我和哥哥推三轮车。这时爸爸总是笑呵呵的鼓励着说:出力喔!不然踩不上去就会退下坡去了!

  此时,哥哥都站起来,用身体的全部体重踩着车踏板,甚至拉着车把以增加踩力。而我也埋头双手撑着三轮车尾,憋得脸红红的,用力的推。但有时我一瞥,分明看见阿爸自行后搭因为承的太重晃了起来,吱吱的响。阿爸帮我们推着,一边自己用腰侧顶着车鞍,手紧紧握着车把,用力压着一边车把推着。握着车把的地方,因为用力,已是泛白的了,手臂青筋确是爆着的,若虬龙欲腾出手臂冲天而去。

  好不容易,到了市场,找好位置停好车。阿爸衣服必定是湿的了,额头上的自然分不清是露水还是汗水。不过,这时他会从口袋里摸出一两块钱,让我们去吃粉(那时的粉,不像现在这般贵。一两块钱,已得两碗有好多肉的粉了)。我们一下雀跃起来,哥哥抓过钱,我们便飞跑去了。

  呵!那时我们并不觉得累,时常渴望能跟爸爸一去去买东西,就因为去了,能吃到粉。多简单的愿望呵。

  只是,那时我总不明白,为什么阿爸只给我们两碗粉的钱,我却不敢问。只是有吃的,这个念头也是一闪而过。现在想起来么,呵!……

  于今,偶有听说有人极嫌弃农人,又是泥又是水的,还没什么学识。我只是觉得,不知这些人哪里来这样的优越及勇气,难道他们是不用吃饭的?抑或他们吃的是天上自己长出来的?越是如此,我越觉着,阿爸是那么可爱。

  白露啊,又起了。又是谁踏开那第一滴呢?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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