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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雨,声声慢(宝玉堂)

发布于:2016-12-31 20:45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沁筱寒

  在初中那段青涩年华里,我极爱唐诗宋词,每每闲来无事,就煮一盏香茗,捧一卷诗笺,坐在书桌前,一首一首读下来,慢品诗词幽香。一盏清茗伴韶光,一片诗情幽处浓。

  每每品读到李商隐的诗,心灵底蕴里就尽是悲辛。譬如“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深情绵邈,孤寂凄清;“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深婉曲折,凄苦难言。又如“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一点离恨,满纸辛酸;“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缠绵悱恻,含蓄蕴藉。悲欢离合总无情,独有“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这一句,初读齿颊生香,令人莞尔,细读虽颇感冷寂凄清,却亦不乏幽远安谧之意境,再读则仿若身临其境,听着秋雨淅沥,沙沙地落在残荷败叶上,婉转有致,别有情趣。

  而彼时的我,恰处于最钟爱《红楼梦》的青葱韶华里。因之,读到李商隐的诗时,就会猛地忆念起林黛玉说的:“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细细体悟,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阆苑仙葩,生在凡尘,出落得清新婉丽,承了倾国倾城貌,也袭了多愁多病身。一颗聪敏机慧玲珑心,缜密细腻;一双似喜非喜含露目,泪点盈盈。世外仙姝,寄人篱下,感怀伤世,又如何禁得起更深更重的离愁别怨,又如何肯痴恋李商隐诗句里绮丽哀婉、凄凄惨惨戚戚的情愫,又如何能认同那些纵然哭到柔肠寸断亦无法长相厮守的爱情?唯独“留得残荷听雨声”此句,深契她的清灵疏秀,入了她的冰心慧眼。彼时的我,“年少初得志,冠盖满京华”,春光坦途似在眼前。每每闲暇之际,且恰逢雨天,就无心思做其它事,百无聊赖,只慵懒地倚着窗儿,透过一帘疏雨,赏雨水中的景致,深感雨中之景最是清奇可人。

  现今听雨,心境亦然。时光静好,静静的没有人叨扰,是悲是喜都凝聚在眉间,不必苦心跋涉,亦无需笑脸迎人,清欢是自己的,诗意是自己的,闲愁也是自己的。与最真的自己雅淡相处,真正无关尘寰,只关心境。若是欣悦,听那烟雨错落有致地敲响荷叶,自是曼妙温软,宛如天籁;若是淡静,看那疏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凋零枯败的叶上,亦是柔情杳杳,宁谧雅洁。

  光影如露,日影如飞。每每秋季,伫立凝眸,或晨晓迷蒙,或新月纤柔。流年似水,春去秋来,有如繁华谢幕,满目苍凉,四处充斥着萧森肃杀之气,“映日荷花别样红”亦结成清如水的莲子,“接天莲叶无穷碧”亦化作灰褐色的枯槁。唯有池塘水自绿,水波潋滟倒映着这一池莲荷昔日的风情,娇妍的红隐在滴翠的绿叶间,含蓄委婉,嫣柔轻灵。只叹秋光冷酷,一转眼便把韶光催老,白白叫人叹惋感喟。

  掩上半卷古籍,闲对一盏韶华。新雨煮茗,茶叶在壶中翻滚出沉默静敛的黛青色,一霎时屋里氤氲着袅袅的薄烟,芳香四溢。为自己斟了半杯意韵深浅,吹开漂浮的茶叶,抿了一口,茶香清浅,弥漫于舌尖唇畔,苦而清洌,似极了这一生荣华惨淡,苦而清雅。这次第,怎一个幽字了得?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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