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鼠

   首先是我家的猫们不知是怎么回事，总有那极强的表现欲 ，每每捉住了硕鼠，不论大小，口叼猎物很得意的在主人面前一扔，喵喵几声，耸腰收尾地挨挨蹭蹭主人的裤脚邀功般的撒娇，那些鼠一动不动地，似乎是没有了活气，却在猫们的漫不经心中悄悄地准备死里逃生，往往见到那猫儿伏在鼠的不远处，下巴磕垫着一对前爪，一对铜铃大眼假惺惺地眯着，盯紧了装死的猎物，就这样僵持着，让作为看客的我们都要失去了耐心时，猫会一声低吼箭一般的冲出去，重新按住了也如箭一般溜号的硕鼠！鼠已经激发了猫的野性，猫不再仁慈了，发怒的猫会纵扬起来，把个瑟瑟发抖的硕鼠抛上甩下地戏弄着，鼠也不顾生命的危险找准一切可能的机会挣扎着，当精疲力尽的鼠被同样气喘嘘嘘的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时候，猫会得意地舔巴着嘴，为它的胜利竖个大大的懒腰。斗鼠似乎是猫的专利，只要家中有猫，总能欣赏到精彩的斗鼠，也能享受到家中无硕鼠骚扰的幸福。

   后来，我的生活里不再有猫，但那讨厌的硕鼠却来骚扰我的生活，97年的冬天，我搬离情人岛三层的小楼，住到了南岛的平房里，南岛的平房是六七十年代的老房子，两间一厨，面积非常阔绰，屋山头有棵银杏树，若干的空地曾经让我开心地想去做一回农人，旧房子的屋顶很高，请人用印刷厂废弃的色带编织了顶棚，刷了一下墙就搬进去了，厨房是独立在外面的边屋，洗衣机的下水道也设置在厨房里间的水池下面，家是简简单单地小家，我对简单的幸福充满了期待和憧憬……可是，硕鼠却在我久违了它之后前来造访，最初是在晚间，我的先生因公事的耽搁晚归时，空荡荡的大房间只有一个孤独的我，我会听见顶棚上有些让我汗毛倒竖的杂乱的什么玩意跑过的声音，那时没有想到是鼠辈的造访，只是想当然的以为这是我初来乍到一个新地方的不适应，是我的感觉过敏，此时的南岛已经没有几户人家居住了，晚间的静悄悄让我多少有些害怕，我为了壮胆，拼命地把音响声音开到我能吃得消的大，翻来覆去地把林忆莲的歌听个昏天黑地，直到先生大吼着打开房门呵斥着我的疯狂。

   鼠们在我的无奈和没有动作之下越来越肆无忌惮，不仅是顶棚成了它们的运动场，就连我家下水道放置的洗衣机排水管它们尽然也容不下！几天后，我发现洗衣机的水排不出去，水从下水道漫出来，把我的厨房弄得是一片狼藉，请来行家看看，用根竹片探了一探，发现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土，以为是下水道的封口处没有用水泥灌注，洗衣机的废水冲刷了下水道口的泥土才招致的结果，于是按照行家的要求，重新折腾了一遍，可就在这时，我发现刚刚抹好的水泥上多了一堆土！一堆新鲜的潮湿的黑土！啊呀呀！原来是这回事啊！我恍然大悟！是那鼠辈的捣乱给我带来了如此的麻烦！这时我想到了猫，可我已经久不养猫，此时此刻何处去弄猫？谢天谢地！同院的邻居养了一只猫，火速的去商讨，借来一用，主人却笑答：“我家那猫，除了不捉老鼠，别的还行！”晕了，岂有不捉鼠的猫！不信此话的我用我从前掌握的养猫的本领好歹把那只看来健硕勇猛的狸猫哄回我家，三天小鱼一喂，那只猫真的不走了，我想，小小狸猫能逼鼠，纵然它再不捉鼠，伸个懒腰打个哈欠都得让硕鼠们有所犯怵吧。

  鼠每天依然给我送上一些新鲜的泥土，每天我叫苦不迭地清除那可恶硕鼠给我带来的麻烦，希望那只肥猫能够立即地走马上任，可那只吃饱喝足得到我无限关爱和温暖的肥猫却迟迟不进入角色，当我心肝宝贝肉地哄着它靠近下水道，它只是懒洋洋地打个哈气眯缝着一对小眼，轻轻地喵呜一声，象征性地凑到洞口，用爪子扒拉两下就准备撤退了，可就在这时，一颗土坷垃忽然地没有任何征兆地从洞里弹射了出来！弹准了悠闲自若的肥猫， 喵呜一声凄厉的惨叫，肥猫惊恐地挣脱我的双手，跑的如离弦之剑，留下一个吃惊的我，更为可恼的是，那让我恨之入骨的硕鼠却堂皇皇地从洞中探出它那可恶的脑袋，一双贼溜溜阴森森的眼珠子恶狠狠地盯着我，大有一种挑衅的意味，天啦！我无数次的见过硕鼠，却没有见过如此强悍的硕鼠，一声大叫中，我也迅速地逃开了……

   随着天气的转凉，洗衣机无法使用的麻烦日渐凸显，终于下定决心，和先生两人商定捉鼠，先是听从别人的建议，设夹，投饵，不夹死它也得毒死它！于是我们从鼠药厂搞了鼠药，按照要求给这些成精的家伙炒了香喷喷的熟花生，在相关的部位放置了若干的鼠夹，寄托着满腔的期待希望这些武器的应用能够赶走那让我闹心的硕鼠们，先是发现有一只不大的灰鼠中了招，后来又找到两只横陈的鼠尸，我和先生窃喜，此次屠鼠，好歹有些收获！以为三只祸害一除，从此天下便能太平，没有想到我们却把这小小的硕鼠看得太简单了！下水道洞口的土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一些新鲜到让我不可思议的东西，譬如树枝，譬如塑料垃圾袋，更譬如尽然有一只让我不可思议的类似烂袜子一般的东西！天啦！我要崩溃啦！再请行家商讨，行家说是下水道住进了一窝子的鼠，再投毒药的效果不一定很好，最好的办法就是人工去捉！捉？徒手么？行家说等他一会有空带人来搞定，可我实在等不及了，我和硕鼠已经到了有它无我有我无它的地步！我决定亲自上阵，斗鼠！

     行家和先生前脚刚走，我后脚就开足了家中一切能够用来烧水的工具！诅咒着投进用来做菜的辣椒面，沸腾的辣椒水未曾上阵，就先把自己熏得是泪流满面，我恶毒地把辣椒水倾倒进不太畅通的下水道，希望能让我听到有所安慰的惨叫声，可是我只看到冒着热气的开水，咕嘟咕嘟地稍稍停顿了片刻，便畅通无阻地流了个干干净净，而我期待的那些一丝动静都没有，斗得精疲力尽的我呜呜地无奈地看着这些家伙给我送来的一堆宝贝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