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美其名曰的全城搜罗跨年活动的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林敏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她的眼睛望向墙上的时钟，此时的时间是下午1点53分。“阿达怎么又请半天年假，好好的年假干嘛非要半天半天地请？”她的口气中带着不屑，好像阿达请半天年假真碍着她什么事似的。林敏说话的时候不忘用食指不停地捣鼓已经褪色的稻草色的发梢，她今天特地化了很浓的妆，但是厚厚的粉底依然掩盖不了脸上的东一片红西一片红，那不知是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彻夜狂欢的产物。其实林敏已经32岁了，是一个七岁孩子的妈妈，两年前因为老公外遇已经离婚，现在女儿都是外婆带着，林敏又过上了少女般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每天狂欢到凌晨，不睡到中午不起床。

　　时针刚好指向“2”的时候，阿达拖着疲惫的身躯准时出现在办公室，现在的阿达身材臃肿容颜憔悴，放肆生长的痘痘在粉黛未施的脸上一览无遗。在阿达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照片——白衬衫、牛仔裤、帆布鞋。照片上的她身材清瘦，一头披肩的秀发，一双秋水流盼的眼眸，脸颊两侧的大酒窝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青春的活力，一种朝气蓬勃的生命力。其实从照片中女孩的身上不难找到阿达的影子，一样温柔的眼神，一样温暖的笑容。只是31岁的阿达现在背负着房贷的压力每天起早贪黑，家中女儿年纪尚幼，婆婆又走得早，虽然女儿有外婆帮忙带着，但是阿达心里有数，自己的妈妈一直都不是心细之人，更不懂得如何照顾人，女儿偶尔有一点小病小痛外婆常常不能及时察觉，阿达一直心之所系的就是女儿的健康成长，晚上经常拖磨到一两点钟才能入睡。所以现在阿达身材走样皮肤暗黄，大酒窝几乎已经被赘肉填满，当初光彩四射的青春年华已经不复存在，任何运动节食都减不下来，大概是过劳肥的缘故。

　　伴随着一阵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越走越近的声音，神经衰弱的阿达下意识地打起精神，紧接着闪入眼帘的便是林敏如烈焰一般的红唇。

　　“明天我有事不能值班，谁帮我顶一下班？”林敏轻启朱唇，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南方的冬天虽然没有雪，但是有一种刺骨的冷，同事们都不愿意值班，特别是在这样打狗都不出门的大冬天，七点半就要到公司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因为每天的工作时长是固定的，提前一个半小时上班，也意味着可以提前一个半小时下班。在林敏这种起床困难户的职业生涯中好像根本就没有早班之说，更别说值班了。

　　“我来吧。”阿达黯淡无光的脸上闪过一丝光彩。

　　“你确定……可以？”林敏挑高了眉毛。

　　“我可以的。这样我就可以提前回去给女儿老公做饭了。”作为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阿达可以容忍此时林敏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自以为是的心理，假装这是所谓的友好。

　　林敏表情夸张地装出一副哀怨的神情：“真羡慕你们，你看我每天有这么多事要去处理，到现在放个年假都那么难，连跟女儿相处的机会都没有。”

　　阿达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周围陷入了沉默。

　　“妈妈……”这时一个梳着羊角辫的胖乎乎的小女孩跑过来亲昵地倚靠在林敏的旁边。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阿达的眼神自然而然地又变成温和的了：“你女儿长得这么圆嘟嘟的，真可爱，像你。”

　　林敏一改平时的优雅作风，显得有点不耐烦。她用命令的口吻对女儿说：“去，跟阿姨玩去，妈妈正忙着呢。”转过头又马上满脸堆笑：“阿达，你看，我这都快忙不过来了。芹芹只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咯。”

　　阿达伸出手招呼小芹芹：“芹芹来，阿姨带你玩去。”

　　芹芹努力睁大她那单眼皮的小眼睛看了一眼阿达，说了一句“不要”，然后扭过身子就跑。

　　阿达赶紧跟了上去。芹芹突然停住了脚步，指着墙上的彩虹气球，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对阿达说：“阿姨，你帮我把那个气球摘下来好不好？”

　　“那是做活动用的，等活动结束后再摘给你好不好？”

　　“我现在就要。”芹芹把嘴巴撅得老高，一副恃宠而骄的样子。阿达拿芹芹没办法，又不知道如何教训芹芹，发挥得最好的时候就是绑起面孔放低声调说：“不行”。但是阿达的各种尝试对芹芹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屁颠屁颠地跑到林敏的身边。

　　“李叔叔现在怎么都不来陪我玩了？”

　　“他没空。”

　　“可是，”芹芹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拉了拉林敏的衣角，“妈妈，上次为什么又换了一个叔叔？”

　　……

　　“砰”，办公室的门在阿达的面前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