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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是流氓(8)

发布于:2019-03-16 12:3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刘鹏

  (八)

  张德才一家三口一直没有回来,他父亲张世豪和母亲张鲜芝并没有像“嚼舌根”他们希望的那样,因为儿子的绝情而生不如死。而是像两位老神仙一样在村子里原始而古朴地活着。

  直到五年前,这对可以被儿孙和亲情抛下后依然相依相伴的老神仙才又因为人间烟火的事闹分居了。听说张爷爷还是那么“精于算计”,老俩口每顿吃多少饭菜都必须交由他一一审核,然后定量供应。这样一来,一天到晚还在庄稼地里忙活的张奶奶肚子开始吃不消了。因此,她就要撂挑子不奉陪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年初回家过春节,才一进家门,母亲就告诉我说:“看看张爷爷去,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

  我心理装着老头一生的传奇来到他们的家门口,只见屋门虚隐着。我不敢惊着这位神仙,轻轻地推门进去了。

  “冰儿,你来了,奶奶给你拿凳子坐。”张奶奶虽然看上去一脸的惆怅,但依然不失为一个大户人家出生的小姐。

  我应了一声接过凳子放到张爷爷的床前坐下。张爷爷已经不能说话了,他把目光盯在床对面的一只小箱子上,嘴里嗡嗡嗡地发出没有任何方法可以“破译”的声音。

  见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张奶奶连忙起身将那只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的箱子搬到了我的面前,然后打开来对我说道:“娃,爷爷是想让你看一下他箱子里的这些东西。”

  是啊!张奶奶是他们这一辈的女人中唯一识字的人,可如今,她那双眼睛肯定是老花得看不清字了。

  好大的一叠纸片,我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翻着。方林武、牛世聪、陆邵冰。这是一摞一时难以完全搞清楚具体数目的上百张汇票。30、50、20、10元不等的金额。最下面还有一个“语录红”的小本子,详细的记录着每一个被捐助人的情况。

  我的眼睛模糊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就这么不由之主的流淌着。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二十年前,我也是张爷爷这个“吝啬鬼”助学的对象。10元、15元、50元、20元。多少年,是我和那些完全不曾谋面的穷孩子们从张爷爷他们老两口的嘴里抢食;是我和那些拼命从农村往城市的腰部攀爬的孩子们让张爷爷老两口忍痛割下了本该属于他们的父子情深。

  “哇·······哇········哇······”张爷爷嘴里不停的叫着,手指像陈捐生临终前一样高高举着。唯一不同的是,传说中的吝啬鬼陈捐生举着的是三个指头,而张爷爷就举着一个。看得出来,张爷爷是害怕我不懂他的意思,因而着急得满头满脸的汗。

  “张爷爷,您老别着急,我懂您的意思了。您老是想说还有一个娃需要继续资助是吧?”我没有像陈捐生的家人一样对老陈同志生命的最后时刻高高举着的三个指头进行了好半天煞费苦心揣测和解读。

  张爷爷停止了哇哇的吼叫。他一边向我点头示意,一边轻松地放下了指头。

  我把那个“语录色”的本子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黄平安,一九九八年出身,大学二年级。家庭成员,奶奶,一九三三年生”。

  “黄平安·······黄平安·······这是一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名字——我大姑的孙子。他唯一的家庭成员就是奶奶,也就是我的大姑。

  按老礼说,黄平安还是我不出五服的亲戚。我的大姑,就是我父亲的姐姐,这么些年,没有老伴,没有儿子,奶孙俩相依为命。而我这个在村里人眼中已经早早步入小康的城里人,在表哥病逝、表嫂离家后的十几年里,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而张爷爷,和大姑八竿子都打不着,和大姑二十岁的孙子更是从来就不曾谋面,可他宁可从老伴和自己的口里抠食,也要像当年在心理装着我一样的装着他们。”

  回家的路上,在父亲已经离逝二十年后的那天,我又一次深度地“品尝”到了雨水和泪水交融的味道。

  回到我们家们口,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她好像在跟媳妇说:“唉!明天就过年了,不知道张爷爷能不能过去;不知道他儿子会不会在这个年前回来。还有你大姑、还有她那孙子·······”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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