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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石板路:凤凰琴

发布于:2018-06-02 14:2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弯弯的石板路

  现在的年轻人,绝对不会知道什么是凤凰琴,他们也想象不出来这凤凰琴,到底是个啥模样?而这凤凰琴,却在那难忘的知青岁月里,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记得在1969年的夏天,广阔的田野上,由青黄色逐步转换金黄的稻穗,在微风中有节奏地前后左右地扭摆着修长的身体,广阔的罗坝大峡谷里,到处都散发着稻穗即将成熟的清香。秋收即将要开始了。

  这天赶场,我从罗坝场街上返回生产队,途中经过了友谊大队的一个社员家门口,那个社员一看见我,立刻从他的堂屋前,忙不迭地赶到大门前的路口,伸开双臂拦住我。非常热情地邀请我,主动要我到他家坐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时间还早,我也就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走进这个社员家,和他在闲聊中,无意间往他家的衣柜顶上瞟了一眼,我竟然发现,他们家的柜顶盖,露出一个彩色的长条物件,便站起身走到柜子面前,顺手把它拿下来,端在手上,双手托着,上下这么一打量,原来竟然是一把凤凰琴。

  这把凤凰琴很普通,琴身有一尺半长,形状类似于长方体的扁扁的木制盒子,琴身上面用五颜六色的线条,构画着一个临空翱翔的凤凰,故称为凤凰琴。这把琴的音键是齐全的,其他零件一个也不缺,只是上边的那组钢丝琴弦不完全,断掉了一根,就剩下三根了。

  我两手平端着这把凤凰琴,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那个社员站在我身旁无意地说着,这个是因为他的小儿子太调皮,拿着削铅笔的小刀,硬把琴弦挑断了一根,,还差一点儿整伤到人,以后,他再不让小孩子去碰它,这把凤凰琴后就一直放在这柜顶盖上。这把凤凰琴的面上,已经积满了一层淡淡的灰尘。

  我转悠到他家的厨房,在水缸旁边的角落里,找出一块已经润湿的抹布,擦掉凤凰琴上面的尘土,用手反复抚摸这把凤凰琴的琴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把经过擦拭发着亮光的凤凰琴,一直舍不得放下来,用十个手指反复掂着琴弦的断点,频频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道“可惜了,实在是可惜了。”

  那个社员站在我旁边,用五指抠着头皮,不好意思地搭着话,接着我的话头,小心翼翼地小声问我:“你看修不修得好?”

  我回答道:“修倒是能修好。问题倒也不大,实际上。只要再换上一根琴弦就可以了。你家有没有琴弦?如果有,我马上给你换。”

  那个社员回答道:“这把琴是别人送给我的,我也弄不明白,也不晓得,这个琴弦该到哪儿去买,小娃儿给弄坏以后,我就一直把它扔在柜顶上了”

  过了一阵,那个社员又说:“石头哥子,依我看,这个样子,这个琴的事,你肯定是要比我明白得多,那就麻烦你搭把手,帮帮忙,给我弄好吧。”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得心中一动,闪过一个念头,立马接着他的话,谨慎地回答道:“虚劲我是不敢提,这个话,我也不好说得太过头了,我现在也只能说,试试看吧。能修好,别感谢我。修不好,你别骂我。”

  那个社员忙不迭地说:“是我在求你帮忙,咋个可能会骂你嘛?”

  现在,我就能手里拿着这把凤凰琴,大大方方地离开了这个社员家。

  我双手托着这把凤凰琴,信步返回罗坝街上,在街道旁的那家国营商店里,遇上一个售货员,这个售货员与我们平时不大熟,也就是平时在街上见面,相互点点头,就算打招呼的那么个关系。

  看来这件事,我也就只能麻烦他了。也多亏了这位商店里的售货员,他很爽快打了一声口哨,没说二话,一回头就钻进了库房。不过,我算是找对人了。

  这位售货员在库房里翻腾了好半天,总算找到了一包能配这把凤凰琴的琴弦。马上就在柜台下面的一个矮凳上,帮我把这琴弦安装好。接着就摆放到玻璃柜台的台面上,颇有兴趣地弹奏了一曲《大海航行靠舵手》。

  最后,这个售货员拍着我的肩膀,得意地对我说:“咱们把话要说明白,我们是熟人了熟人,帮忙归帮忙,材料费你总还是得要缴的,请缴费,人民币一元四角。”

  交完款,我拿着这把凤凰琴,高高兴兴回到生产队,喜气洋洋地回到我的小木屋。

  从那以后,没事就来拨弄这凤凰琴。队里的那几个知青,晚上经常会在我的小木屋集中。除了这把凤凰琴,邓成义拿来一把二胡,吴乾刚拿来一把口琴。说实话,在这间小木屋里,我们的合奏很不高明,水平都不咋样,但是这毕竟能打发一些时间。

  这一下,时间倒是能消磨,寂寞也的确减少了许多,但这不大协调的音乐声,谁想到却把本生产队社员家里的孩子们,都吸引到我这个小木屋里来了。屋里挤不下。我们就把乐器搬到屋子外面来。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我的小木屋周围,已经变成了本队里孩子们的聚集地,一旦哪家要找孩子回家睡觉,用不着走远,就在我这小木屋周围转转,准能一个不少地找到。

  在我的小木屋里,我们合奏最多的曲子是《远飞的大雁》《抬头望见北斗星》。我们队里的几个知青凑在一起,一边弹,一边唱着这两首歌。没有用多长的时间,本队里那些个来看热闹的孩子们都会张着小嘴,有板有眼地跟着我们唱歌了。还有的孩子带着作业本来,不会做的作业题,就来问我们几个知青。问完了以后,就趴在我们的床铺上写作业。看到这些个一面唱着歌,一面埋着头写作业的农村孩子,我们曾经在那里自我解嘲道“现在这个小木屋,居然变成音乐学院了。”

  是啊,我们响应毛主席的伟大号召,从繁华的大都市,来到洪雅县的罗坝公社光荣一队,这个四川省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小山村,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过去在学校里受教育,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每个阶段它都有它各自不同的时间年限,过去称之为学制时间。那么又有谁能告诉我们,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的这个学制时间大概应该是多久呢?

  那个时候,我们经常望着夜空中的北斗星,遥望着北京的方向,满怀希望地幻想着,毛主席他老人家,能不能抽时间再给我们写一个最高指示,再向郑重地向全国宣布,说上那么几句话:这些知青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任务结束,可以从农村全部抽调回到城市里当工人了。

  随着悠扬的曲调,忧郁的凤凰琴声飘飘撒撒地飞向了夜空,我们队里的几个知青,都把焦虑期盼的目光转向了夜空,在满目夜空中,搜寻着我们心目中的北斗星。数以千万的知识青年们,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在广阔的天地里奉献着热血与汗水,浇灌着广阔无垠的原野,磨练着自己的青春岁月,历炼着无情岁月的蹉跎年华。

  拿到凤凰琴的几个月后的一天上午,在罗坝街上赶场,被那个社员意外地把我堵在公社大院门口,他在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的小儿子非要他把凤凰琴找回来。再三央求:要我在方便的时候,一定把凤凰琴还给他。

  此刻我不能再说什么,这没啥方便不反方便的,凤凰琴本来就是人家的。我只不过是帮忙给他配一根琴弦。我也实在找不到,找不出长期占有别人东西的理由,是别人的东西,迟早总是要归还的。这个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只不过就像在心里头割肉,是有点舍不得而已。

  至于他为什么要在公社门口堵住我,人家肯定有人家各自的想法,我也能够理解的。多半他是怕我耍赖账,如果我一旦要赖账耍横,他马上就去找公社干部告我的状。要让公社的领导马上处理我,同时还可以搞臭我的名声,在公社领导面前,好让我下不了台。

  其实,我并不是想耍赖的人。

  在此刻,换句话说:我就是想耍赖张,也不能在熟人面前干赖账的事,更不可能在公社大院门口撒泼耍赖。

  我赶紧答应他。我也怕他一旦在公社门口,抓扯起来不好。有什么话,在哪儿说都行。就是别在公社大门口发生抓扯。

  回到我的小木屋以后,我用单手托举着那把凤凰琴,来到那个社员家门口,小心翼翼地交到了那个社员手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社员,把那个凤凰琴捧在手上,拿进了屋以后,我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离开.

  离开了那个社员家很久,我走在那条弯弯的石板路上,心里还在想着那把凤凰琴,没有了它,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手里总得抓弄点儿啥东西,好打发时光。顺着链接友谊大队和我们生产队之间的石板路,我盲目往前走着,鬼死神差地竟然又转悠到了罗坝街上,在街道旁边的那家国营商店里,还是那个售货员,他主动上前,热情地向我推荐了一把当时算是最好的《国光牌》口琴。这把口琴,当时的价格可不低,70年的时候都要6块多。那是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用,从好几个月的伙食费里硬抠出来的。

  以后这把口琴,每天陪伴着我,心里烦闷时就吹几下,高兴地时候也吹几下,闲着没事的时候拿来吹几下。也别管我水平如何,只要能吹出个调调就算数。后来这把口琴又陪着我,来到崇山峻岭密林深处的中秋院水利工地。伴随着我度过了难忘的知青生涯。

  再后来,这把口琴又跟随着我,回到了大都市,走进了工人宿舍。我还曾经戴着这把口琴登上了文艺汇演的舞台,参加过全公司的文艺汇演。

  1969年8月的一个深夜,我洗完脸和脚,把盆里的水端出去倒掉,刚回转身。发现在屋前的嗮坝里,突然有三个搬木头的人站在那儿,各自扶着一根长长的原杉木条子,(当地生长的树种最多的就是杉木)用手抹着头上上的汗水,做短暂的休息。他们那三个人同时都发现了我.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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