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却的记忆

　　——谨以此文献给那些平凡而伟大的人民教师！

　　四十年前的一个夏天，我们学校里来了一位年轻的女教师，听说是从南京下放来的知青。苗条的身材，穿着一套洁白的连衣裙，粉红的鹅蛋脸上漾着浅浅的笑意，显得既端庄又文静。婶娘们都说：这孩子真俊，准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我们这群孩子更是稀罕的前后左右为着她转。

　　我清楚的记得：她的名字叫朱红君。

　　朱老师第一次走进教室就感到很惊讶，因为所谓的教室只不过是两间茅草房，教室里的课桌全是学生家长用泥坯垒成的，她的学生就是面前这些浑身上下灰不溜秋的泥孩子。

　　她第一节课就给我们讲了怎样做一个爱干净、讲卫生的好孩子；怎样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们这群孩子很贪玩，并且有很多玩耍的招。最常玩也是最拿手的一种玩法就是捏泥玩具：狮子、毛猴、大公鸡，很多很多，千姿百态、形象各异。学校操场边的老槐树下晒着很多这样的泥玩具。通常，泥玩具晒到九成干就拿到灶膛里用炭火将其烧熟，烧熟的泥玩具既结实又光滑，非常不错。为了这玩心我们没少挨家长骂。

　　有一次，我们正在上课，忽然天空下起了雨。这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下雨啦！快抢我们的泥玩具呀！”‘呼拉’一下，孩子们全跑光了。教室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朱老师愣愣地站在讲台前。

　　事后，我们被朱老师狠狠地尅了一顿并强迫我们洗净了手和脸。

　　朱老师白天教我们读书。她教书很有技巧，经常结合书中的故事给我们讲很多做人的道理。晚上又在灯下批改作业和备课，一直忙到深夜。星期天还得参加生产队劳动。一天下来，手心里长满了血泡泡。她筋疲力尽，连洗衣服做饭的劲也没有了。晚上，一边吃着凉山芋馍馍一边为学生批改作业。

　　记得有一次她病了不想吃饭，邻居李奶奶找到生产队长要求到苹果园里买几斤苹果给朱老师改改胃口。队长鼓着眼睛粗暴地吼道：“她是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怎么能给她享受，你思想不对头，我们要召开群众大会批斗你，叫你认清阶级斗争的方向！害的李奶奶善事没做成还惹下一身祸。

　　可悲的是：当时的社会无知，我们这群孩子更是无知，不但不理解自己的老师，还做了很多有害她的事。

　　从一年级一直到五年级，朱老师几乎都是跟班走。几年来，她兢兢业业、吃苦耐劳。然而，她病了，并且病的很厉害。上课时，发现他常用一只手捂住胸口。

　　有一天晚上，我们从大队部看电影回来，发现朱老师的屋子里还亮着灯，阿牛捉了一只癞蛤蟆准备吓唬朱老师，和朱老师开个玩笑。我们蹑手蹑脚地把头探上窗口，一下子楞住了，只见朱老师闭着眼斜靠在墙上，桌上的作业本和她的手帕都有鲜红的血。霎时，我们似乎明白了什么-----丢下青蛙，破门而入，一起抱住朱老师拼命地摇晃着：“朱老师，你怎么啦，你醒醒呀！”她慢慢睁开眼，艰难地支起身子，忽然搂住我们，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哭了。哭得好伤心……

　　夜里下起了雨，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们这些孩子冒着雨偷偷地潜到集体果园里。当我们兜着梨和苹果浑身湿漉漉地踏进朱老师的屋里却发现朱老师不在了。奶奶婶婶都抹着泪告诉我们，朱老师被乡亲们送往城里医院了。我们听后扔下水果，发疯似地奔向通往城里的大路。望着那泥泞中远去的牛车的辙印，我们拼命地呼喊着：“朱——老——师！，朱——老——师——”

　　小雨无声地下着，我们的喊声在空荡的原野上此起彼伏，久久回荡着。

　　从此一别，她再也没有回来！四十多年过去了，悔恨和思念也一直跟了我四十多年。如今，我常常想：贫穷、愚昧、无知的时代一起不复返了。现在，孩子们也都拥有优越的生活和学习条件。今天，他们该给自己的老师做点什么呢？我们的这个经济蓬勃的社会又应该为这个伟大而神圣的教育事业做点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