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

编辑按语：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有时候环境又会改变一个人，文章中的二叔就是被环境改变的……

　　二叔是我爸爸的亲弟弟，他是一个很少出现在我笔下的人。至今回忆曾经的往事，我总是一阵唏嘘，摇摇头。

　　在二叔结婚以前，我们一家人相处得很好，二叔对我也是非常的疼爱。他对我的好，我将一生铭记于心。

　　小时候，二叔对我非常好。他一回来，就要来抱抱我，带我出去四处溜达。听爷爷奶奶讲，二叔那个时候可真对我好。二叔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打来电话，总是会问问我在家里的情况。二叔，他也教会我很多东西，记忆最为清晰的便是他教我学自行车的场景。至今回忆，还是那么的温馨，那么的熟悉。一切的一切，恍如昨日。

　　还清晰地记得，他当时教我学自行车的一幕幕。我学骑自行车，是他一把手一把手地教我。在十几年前，自行车在农村还是比较少的，是那个时期重要的代步工具。当时家里只有一部自行车，还是那种大人骑的，我这种小孩够不着，只能站着骑。二叔细心地教我，用脚蹬的时候要注意车头的方向，不能骑一下再看一下，那样很容易摔倒或者骑车的时候容易撞到别人。

　　在二叔悉心的引导下，我用了一个下午就把车学会了。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我曾经摔倒过。家里的路外边就是一条很长很宽也很深的湖，还好马路有竹子拦着，不然的话，当时学自行车的时候准会栽到湖里面去了。

　　学车的时候，首先是二叔手把手地教我，开始的时候，二叔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掌握着车头的方向，我呢就用脚用力使劲儿蹬。学了一会儿，二叔告诉我一些细节之后，就让我正式学车。刚开始的时候，二叔的手一直都是在自行车尾座紧紧地抓着；再后来二叔会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放一会儿手，让我自己学会“飞翔”；当眼看着我将要摔倒着的时候，那双大手又悄悄地放在了车尾，重新让我回到“正轨”。就像是我的人生，二叔一直在身后观望着，如若发生了稍微的偏移，二叔就会重新帮我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学自行车如此，人生亦然。

　　小时候，二叔真的对我很好。二叔也没有读多少书，便草草地结束了学业，踏上了外出求生的道路。还记得，二叔到广东打工的时候，一回来就会带好吃的给我们。记忆最为深刻的是二叔回家的时候，总是会买一些荔枝回来。当时我看见荔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剥开荔枝皮，呈现出玲珑剔透、玉白晶莹的果肉，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新鲜的荔枝汁就窜进了嘴里，刺激着我的味蕾，是那样的甜……

　　每次二叔打工回来，都会给我零花钱。少则十块，多则五十块，甚至一百元。要知道在十几年前，别说是十块钱、五十块钱，就是一块钱就够我乐呵一整天了，像是一大笔钱。要是家里面每天能给我一毛钱零花钱，我就开心死了。当时不敢也不好意思跟家里要，只有买文具的时候才会；所以那个时候每天都期待着二叔回家，很天真！我上小学的时候，二叔还给我买了书包；他会用自行车驮着我，到集市上去赶集，吃东西。现在回忆这些，还是那么的熟悉，温馨。

　　过年的时候，二叔会带着去祖坟祭祖（我们方言称作“送灯”，每年大年三十去，会带祭祀用品），为祖坟除草，烧香点蜡烛放鞭炮，和祖辈聊聊天，保佑我们儿孙，保佑我们学习好，将来考个好大学。二叔也会说道，要保佑聪聪（聪聪，我的小名，家人常这样称呼）考好大学……现在回忆起这些，恍如昨日。

　　可是，当二叔结婚后，一切都变了。这一切的一切，只能当做回忆了，现在能够做到的，就是不要忘记。

　　后来二叔结婚了，我就开始淡忘了……

　　二叔娶了一个比较厉害的老婆，或许二叔发生这样巨大的转变，也和这有着莫大的关系吧。二叔自从结婚后，原先的二叔已经不复存在了。二婶呢，也是一个没有什么文化的女人，所以在有些事情上便会显得得有点市侩。二叔外出打工挣钱的时候，如果家里是有喜事，二婶呢也不会随份子钱，只知道带张嘴去吃。所以这样下来，有些亲戚都和他们疏远了。

　　偌大的一个家，原先的和气之风也随着二叔分家闹开了。的确如此，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首先就是分田地的事情，如果按人口的话，我家是要多一点的，因为那个村里归整分田的时候我已经出生了，又是家中长孙。但是二叔他们就不同意，最后我还是没有分到土地，这点我爸妈也同意，没有分到土地就没有分到土地；我们家不是在乎我所要的土地，而是因为那样做不对，不是非要那样一点点田。分田这种事情可麻烦了，我这个孙子没得到土地就没有得到吧，也不在乎那一点田。我家最后分到的土地只有一亩多一点，不到两亩，所以我妈常说我们哥俩，说我们是吃“皇粮”的。

　　分田这块算是勉强解决了，但是还有菜园子啊。爷爷奶奶有好几个菜园子，不一样大，位置也有好坏。所以最后就把田还有菜园搭在一起，如果是分的田处的位置好一点，或者是分的田稍微少一点就用菜园子抵。分田过后，我家菜园子没有，分到的一块田还有二叔的一半。因为田在一起，所以我家每次用水泵抽水灌溉的时候，都会帮二叔家的那一部分一起解决了。但是后来，二叔出去打工，二婶她呢又不会管田啊地啊这种事，所以呢，到最后还是落在了老人家身上。由于爷爷中风，管理田地这种又累又遭罪的事情就落在了奶奶的身上。还好奶奶身体还好，不过也是整天起早贪黑的，帮二叔家插秧，灌溉，打农药，但是呢二叔这人可精明了，眼看到了收割的季节了，他就会跑回来把稻子扛回家，完事之后又出去打工。

　　说到打工，二叔现在是一天不如一天，想当年我还小的时候，他能赚一点钱。后来二叔结婚以后，生活很糟糕，也显得有些拮据。二叔一个人在外面打工，二婶她也跟着去，在那里吃喝，不干活。在外面打工本来就不容易，存一点钱更不容易；这下到好，二叔就更赚不到多少钱了。听爸妈和姑父有时候聊天，二叔每年回家估计也就落一万块钱左右。你们可以想象，在当今这样的社会，这样的消费水准，一万块钱干得了什么？所以后来，二叔在家稍微呆久了一点，他就得到处借钱。可是这样借钱的次数多了，借了也不还，这样下去又有谁会借呢？最后的最后只剩下奶奶了，奶奶干农活卖稻子会有一部分钱，再说平时奶奶也不买什么吃的，就是菜她都极少买。如果是奶奶去买菜了，一定是家里来客人了。后来二叔就找奶奶借钱作为出去打工的车费。

　　奶奶是个节俭的人，身体还健康，就想在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多为孩子们多点事情。但是二叔只看得惯奶奶帮他做，看不惯给我们家还有三叔家做。所以后来，即使是我和弟弟还小，家里的活也是我们干。奶奶想帮忙，但是又怕二叔唠叨她，说她这个年纪了消停会，享享福。记得夏天的时候，晒了稻子，眼看雨要来了奶奶来帮忙收下，完事之后二叔就得说她了；所以后来，我们也就不让奶奶干了，就算是下雨把稻子淋了，淋了就淋了吧。

　　后来家里的关系就更紧张了，二叔看着我家比他家生活条件稍微好点，他就不乐意了。为了原先家里面做房子，托运泥土填地基的事情又闹不愉快，说是那时候二叔他出钱了。还有二叔他家在我家老房子的右边，左边是马路，他就要求我家要出钱给他家开条路。在谈这件事情的时候，有拖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说是那个时候我爸向他借了几百块钱还没有还……当时气氛非常紧张。

　　记得二叔结婚娶二婶的时候，我家可是出了很多钱的，那些钱他借了也没有还。结婚那会，要请客吃饭，所以我爸妈就把自己家养的猪杀了，还借了几千块钱给二叔，要知道当时几千块钱，是我爸将近一年的工资。

　　后来，我读高三，弟弟上高一我就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住。弟弟从小身体就不怎么好，总是面黄肌瘦的，还贫血。于是在读高一的时候，弟弟生病了，得了胃病。所以爸妈就想去照顾照顾，再说我读高三，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时期。可是爸妈整天很忙，忙的脚打后脑勺；爸妈就想到了奶奶（爷爷这时候去世了），奶奶倒是很乐意去照顾我们，奶奶在家已经烦透了，整天在家挨骂。可是看着奶奶去照顾我们俩，二叔他们就不高兴了，说是同样是自己的孙子孙女，怎么就去照顾我们哥俩啊。到最后迫于无奈，也让奶奶在家能够过的舒服些，爸妈就还是亲自去照顾我们了。要知道，我爸妈在家里这边干活，还得去学校给我们做饭洗衣服，来回两头跑，多么的不容易。天气好还不说，要是碰上下雨，骑车多么不方便，尤其是冬天。

　　奶奶在家受够了二叔他们的气，所以就私自跑出去了，跑到离家里骑车30分钟距离的小学去当阿姨了。说是在那里帮那些小学生洗洗衣服之类的，二叔他们也不去接奶奶回家。后来还是我爸知道了就接去了，回到家了二叔说是这“老婆子”（指奶奶）你们养。看到这样的情况，是多么令人伤心。那时候我在想，二叔是怎么了？原先的那个二叔都到哪里去了？

　　虽然这些都过去，但对二叔的回忆，是甜蜜之中又夹杂着疼痛。原先的二叔是那么的好，那么平易近人，积极奋斗；可至今的二叔是那么现实，那么市侩，容不得别人的好，那么不孝。现在看着二叔无比惨淡的生活，我不禁感叹唏嘘。每天说着自己要挣多少多少钱，或者是自己这一年赚了多少多少钱，可是我们大家却看不到他的“有钱”之处！生活还是那样，现在每天也和二婶吵架，二婶说是家里没钱。看着二叔的人生转变，我无语，凝噎。

　　这个大一放寒假回家，我到后面去看看奶奶，二叔走了过来，我还是叫了一声“二叔”。我回过头来，突然发现二叔已经苍老了做多，我觉得他应该被宽恕。再说了都是穷惹的祸，原先二叔对我们也很好。我也觉得，家和万事兴，大家又何必为了一些小事而闹的不愉快呢？毕竟，一个家要有凝聚力，相互团结、相互体谅、相互包容，一个家才能走的更远，我们的祖辈长能安眠。我只是希望我家和二叔家的气氛能够缓和一点，毕竟都是亲兄弟。

　　有时候看到现在的二叔，本应该觉得他应该如此，生活惨淡。可是看着那单薄的背影，鼻子还是不由一酸。同时我也希望，一声久违的“二叔”，能够让他回忆起点什么，深思点什么。当我看着二叔，他是显得那么的沧桑……

　　一路走来，我一直铭记着二叔对我的好，他是教会我骑自行车的人，他是那个会给我买书包的人，他是那个会小时候一回来就抱我的人，他是那个打工回家给我很多零花钱的人。后来也正是二叔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曾经的美好逐渐淡忘。而我觉得，应该铭记二叔对我们的好，淡忘一些之后他对我们刻薄。我也觉得他应该被宽恕，被原谅，至少他也有一个家，也有着自己的不容易。只是希望今后二叔能够对奶奶好一点，也才不枉我一声“二叔”。每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知错能改，便善莫大焉。

　　铭记，淡忘。这本身就是一个息息相关的词，也在生活当中演绎。因为你曾铭记，才会有淡忘。如若一开始你就没有铭记住，没有留下印象，又何来淡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