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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公

发布于:2014-07-13 13:5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山今远强

  舅公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庄稼人。

  春天,犁地的吆喝声响起了,舅公就笑了;秋天,金黄的稻谷收了,舅公又笑了。

  在他浑浊的眸子里,整个世界就是这块地;在他恍惚的记忆里,一年就两季;春,种,秋,收。

  卷起裹满泥巴的裤腿,他肩扛锄头,三更出门,带月才荷锄归。一副如柴的身子骨,常常穿行在阡陌纵横的土地上,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栗,颇有一副仙风道骨。

  鸡才刚打鸣,他就坐在老屋门槛上,磨磨擦擦,待家伙们都被磨得锃亮,他就一肩扛一个,在晨雾中消失在小路的尽头。两块馍揣在兜里,饿了就找一处大树根子,掰一点。

  没有农活的时候,他就再带上一壶清茶,靠着个大树根,大半天就过去了。

  村里人经常开他的玩笑:“老爷子,你天天坐在这看啥呢?是不是给自己将来选块风水宝地呢?”他就抖颤着胡须:“罢罢,也罢,也罢……”

  桑树落了叶了,舅公还坐在树底下,没有了叶的遮挡,他就穿得厚厚的,靠在树根上,坐在落叶上。瞅着瞅着,就困了,倦了,再小憩上一会儿吧。

  大树老了,他也老了,远远看去,多像两个在风中迷失的孩子,互相依着,互相偎着。

  稻谷又黄了,舅公又笑了,不过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都来了。春天早已来了,他还蜷缩在屋里不敢出来。火舌摇曳着,火光照暖了家里每一处砖空泥缝,舅公却还畏寒呢。

  再到大收的时候,村里壮丁都下田干活去了,舅公艰难地从床上走下来,过裹紧裤腿,蹒跚着在晨曦之中摇摇晃晃,好似一不小心就折了。

  坐在新叶催生的大桑树下,叶子哗啦啦响着,舅公挪了挪身子,坚持要再下田干活去!

  蹚着田里的水,舅公一歪一晃向前走着,我真担心他老人家会随时栽倒在泥水里,央求他回去,他却执意不肯。

  桑树又落叶了,一阵秋风,一抔黄土;一抔又是一处新家,桑叶密密的裹住了它。

  现在舅公再也不必畏寒了,这么多年,坐在田头,终于找得一处风水宝地了。

  犁地的吆喝声在风中又响了起来,如果舅公听到,他一定还会笑的。

  

责任编辑:古岩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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