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婚

　　和你耗，耗掉了我的青春，几乎耗掉了我作为女人的一生。终究还是用残存的理智结束了这种无谓的耗，各自守着一颗破碎的心分手独行，我们给熟悉的陌生人世界又添加了两位新成员。

　　本来我们就不是非常相爱，你没得到你爱的人，我也没得到我爱的人，且我们都不是执着于爱情的人，虽然我并不知道我爱谁。我们只是苟且与现实的份子，在我们身体需要异性的时候，我们恰好相遇，为着生理需求，为着世俗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结合的顺顺利利，合情合理。只是我们没大多数苟且的人那么幸运，至少他们是适合的，而我们并不适合，经过几年的磨合，更加的不适合。

　　我们成长的环境不同，自然很多的生活理念，处事态度大相径庭。而你却始终坚持认为你和你家人的理念、行为是正确的，并要求我绝对理解、接受并做到。你的这份不知所谓的霸道让我从委屈到闹别扭到怨最终升级到恨。是的，我恨你，我恨你的家人，我恨和你相关的一切。即便佛祖站在我面前给我讲道，让我放下仇恨，不然就要下地狱，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佛祖说：我到死都恨他和他的家人。这份切齿的恨，在我恨你的时候是毫不夸张的。

　　你养你的父亲我没有任何意见，可你的姐姐一家，你的弟弟也要你养，我无法理解。你的姐姐、姐夫年富力强，为何不去工作?你说她们替你照顾你父亲，难道那不是她的父亲？一个已经死了5年的老人还需要怎么照顾？你给你的外甥女，你的侄儿交学费，他们的父母死了吗？你弟弟一次次以创业的借口问你要钱，但每一次根本没看到他做任何事，除了钱没了之外。每次给钱，你都是私下进行，连招呼都不跟我打，就好像家里的钱是你一个人的，跟我无关。你说照顾兄弟姐妹是你的责任，你表现的那么有家族大佬的风范，真让人恶心。你就是个傻子却不自知，你以为你的姐姐、弟弟说你好么，从一开始的感激到习惯到不满足到觉得你明明可以给一万却只给1000的怨恨，他们被你膨胀了欲望，你也成了他们心里最凉薄狠毒的人。恩不能多多在仇，就是这样的道理。凭什么你有钱他们没钱？凭什么你是施予者？随着得到，他们越来越贪婪，心态也随之扭曲，他们要把受人恩惠丧失的自尊用从根本上否定恩惠的心理来平衡。

　　你说你的能力照顾你的家人已十分吃力，无力再养孩子了，如果非要生，让我自己负责，你是出不了钱，也出不了力的。好，我打掉。你剥夺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你剥夺了我做母亲的那份欣喜，我如何不恨你。

　　也许是上天可怜我，替我教训你。我流产20多天的时候，你下班途中发生交通意外，重伤昏迷。警察给我看事发时的监控录像，你边骑车，边打电话，在路口你没有注意到红灯，一直开，被从东向西的红色小轿车撞倒在地。你活该！警察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看了通讯记录，那电话是你弟弟打的，我冷笑，你弟弟终于要把你害死了。

　　我把你的手机扔到了河里。你弟弟找不到你，就打我电话，我接了，我不说话，我等他说话。

　　“嫂子，我哥呢?”

　　“出车祸，在抢救呢，昏迷，有可能醒不了。”

　　“…嫂子，你有钱吗，借我5万。”

　　“等你哥死了，我收到吊丧钱借你。”

　　我没骗你，你弟弟真的没有问你住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你在哪里，如何来看你呢。他想的只是你的钱。我把这话告诉昏迷的你，分明看到你留下了泪，原来你听得到。

　　我通知了你姐姐。你姐姐、姐夫第二天就从老家来了，奔着你的病房就哭弟弟。护士让他们保持安静，他们马上就平静了。问我你是怎么被撞的，要让对方赔钱，问我能陪多少钱。我告诉他们，是你闯的红灯，人家出于人道，给了5万元。你姐姐很失望，又马上问我5万元钱呢？我告诉她给你交医药费了，也花的差不多了。

　　第二天接到了你弟媳妇的电话，她嚎啕大哭的说你弟弟和你侄儿死了。你弟弟赌博，借了高利贷，被追债人堵在楼梯口暴打，被你放学的侄儿看到了，他扬言要报警，被一个小混混一棒敲在脑袋上，当场死了，你弟弟看到儿子死了，疯了，去打那个小混混，那小子也蒙了，拔出裤兜里的刀，把你弟弟捅死了。

　　你姐姐听说了，哭的是震天响，比哭你真诚的多。

　　所以，始终只有我，那个你从来也没放在心上，为了你的姐姐、弟弟随时都能舍弃的女人守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5天过去了，你脑袋里的淤血还是没消散，你还是没醒来，医生说要给你开颅清除淤血。我问需要多少钱，他们说20万左右。我没有这么多钱，你知道我没撒谎。即便你害了我的孩子，即便我切齿的恨你，但出于道义，我还是得救你。

　　我不顾父母的反对，卖了那套你觉得有些大，应该买小点的，把省下的钱给你姐姐盖新房的120平米的房子。为了救你。

　　你醒来了，你知道你弟弟的事情，你没有表现的多么激动，你不提，我也不提。我不禁想，或许你内心也觉得你弟弟和你侄儿死了，也是你的解脱。

　　你姐姐姐夫处理完你弟弟的事情就回老家了。我觉得你姐姐有些恨你，要是你不出事，你会像之前一样给她一手带大的弟弟钱，他就不会被捅死，你侄儿也不会死。不是我打击你，你在你的亲人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我可怜你。

　　你慢慢康复，你姐姐也来了几次电话，说你姐夫去打工了，做泥瓦匠，很辛苦。是啊，没你给他们生活费，他们只能靠自己了。其实也在告诉你，没人离了你不能活。

　　你的伤，还有一样我没告诉你，虽然你保住了腿，但睾丸受了伤，你不再有生育能力。我在想我把这点告诉你，你会不会承受不住，你扼杀了你的孩子，马上上帝就让你彻底没了孩子，是惩罚吧。

　　你趋于现实，做了我家的上门女婿，为此你觉得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你千方百计地逃避对我和对这个家的责任，不管不顾。就因为孩子按约定要姓我家的姓，所以你宁愿不生。你全心对待你的侄儿，觉得那才是你家后人，可惜他死了。

　　这场婚姻的悲剧，责任不只在你，也在我。传统的东西或许有其合理性，女孩子就该出嫁，我不该屈从父母的想法，招了你作女婿，伤了你作为男人的尊严。我后来想，如果我是嫁给你，我们的婚姻会不会不一样，你的责任感是不是也会分点给我和你那再也无法出生的孩子。

　　你的弟弟死了，不能找你要钱，你的姐姐知道你没钱了，也不找你要了，你的世界终于安静了，我的也安静了。你一天天好起来。看着我忙前忙后的照顾你，你说了感谢，你说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默然不语。

　　你可以下床走动了，基本恢复了。我把离婚协议书给你，你错愕万分。我让你不必惊讶，咱们的根基本就不扎实，即使有点情分，也早已随着孩子而去。我照顾你，只是出于道义。今后我要做的是尽可能的不恨你，这不是为了放过你，是为了过好我自己。

　　我们并没有什么财产好分，那套本就是我家出钱买的房子，为了给你治病卖了80万，花了近30万，还剩50万，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用它又买了套小点的房子。

　　你说对不起。我不用你说对不起，说再多的对不起，我伤的心复原不了，我的青春回不来，我渴望的美好实现不了。你坏了我渴望幸福的梦，这梦怎样你都赔不起。有些人你一旦相欠，再无法偿还。

　　你签了字，拿笔的手有些抖，一滴泪滴在你刚写的名字上，字有些模糊了，就像你在我心里模糊了一样。

　　相见即是有缘，而缘有两种：喜缘和孽缘。原本缘就是缘，本没好坏，是我们主导它的走向；还是每段缘本就注定了是喜缘还是孽缘。如果是前者，我们心生欢喜；如果是后者，我们无需抱怨，天注定，如何怨，怨谁。

　　我拿着离婚证，站在民政局门外的台阶上，抬头看着这城市难得一见的白云蓝天，对面广告牌上的古天乐笑得那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