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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华暮歌挽

发布于:2014-07-20 08:53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落尘绕指柔

  一.苏尘
 
  对我们阴郁地缄默着的命运,突然间热烈起来,把他唱进了他的呼啸世界的风暴中。我还没有听说谁像他。他的沉闷的音响突然挟着涌流的空气从我身上穿过。——《杜伊诺哀歌》
 
  我叫苏尘,对的,是苏尘,仅仅是因为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喜欢一个男孩子,他有着明亮干净的笑容,像所有小说里的主人公那样,温文儒雅。也许你会笑我很俗气,可是我真的就是这么俗气的一个人。
 
  一次一次呈现于幻境之中的影子,是白莲花盛开时候的清俊少年,抬起头,有光闪过我的眼睛,这所经历的一切,究竟是场梦,还是最真实的伤痛,阳光太刺眼,我分辨不清。十五岁所暗暗喜欢上的少年,是唇角咬破的鲜血横流,哭得悄无声息却撕心裂肺的夜晚,有冬日同样闪过眼睛的光亮。而今,我只想逃遁到那茫茫大漠,极目所望,纵只是一片荒凉,也便是人间绝唱。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在那个初夏,如果第一次见面时,他没有对我展现最明亮的微笑,我想,我们的生活会换个轨迹轰隆隆的前进吧?
 
  呵呵,只是说如果而已,只是,这是上原本就没有那么多如果。三流剧本,我的生活就像一场华丽掀起了帷幕,我一个人站在舞台中央,却没有了下文,没有了演员,那样的笑话。也许,我的出现就是个笑话。
 
  支那是我的死党,她太多的事情可以让人开心,让人觉得,其实这个沉闷危险的世界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无聊呢!每一天都在变,就像戏台上带着花脸谱一变一个,一变一个的戏子一样,她可以逗我开心,在我臭着一张像谁欠了我一百万块的脸蛋时,她也能够立刻变身为月夜兔,高喊着“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瞬间把那些阴暗小情绪扫荡完毕。于是,其他人看到的我都是一只乖乖温顺从不发脾气的小绵羊了。支那说,我有一头海藻似的长头发,散开发带时,像墨乌一样的瀑布会让人迷恋,安静得像只静伏在花瓣上的粉色蝴蝶。支那的话让我觉得很奇怪,我的内心一直都是只张牙舞爪的小怪兽啊。
 
  开学的第一天,雨很缠绵,整个天空就像个戴着高脚礼帽的魔术师,“唰啦”一下,变出的巨大黑布,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阴沉的暮霭里,在这个世界里走着的小小的我,连同那些在我看来巍峨华贵的建筑都被托在魔术是透明的水晶球里,挥一挥手,我就像只玩具木偶的傀儡般,悬浮游荡。缩缩脖子,有点冷,我讨厌雨,对的,苏尘不喜欢雨,在那年如瀑布飞泻一般的大雨里,他走了,眼角有点湿湿的感觉,是雨伞有些陈旧了吧?
 
  “嗨!你好,我叫凌霄。”他在阳光的沐浴下,嘴角有微微向上弯起的弧度,白森森的牙齿和亮亮的眼眸有着令一般女孩子失神的魄力。我抬起头向他微微的笑:“你好!”我注意到他的白色衬衫,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就是在这样一个妖阳四射的明媚里,我好像沦陷了,生活就是这样,它翻来覆去把人们玩弄在股掌间,肆意的交织编撰每个木偶的命运,就像个任性的孩子,预定的轨道设在那里,一个又一个陷阱鱼龙混杂,他们静静地平躺,默然的等待,随着齿序年轮呼啸飞逝,便张开巨大的羽翼,将轨道上的人推向深渊,亦或吞噬入腹,一直的,都是这样……
 
  可是,我们不懂,我们所要做的只是像个小丑一样笨拙的演好自己的戏,露出蹩脚得比哭还难看的恶搞笑容,听台下魔术师所奉若上帝的观众们发出恶心的嘻哈声。人生其实就是这样,苏尘,也就是我在心里迅速的滑过一道哀伤的痕迹。即而,消逝。
 
  曾经那些明朗如春的日子里,他温暖明亮的微笑像安琪儿一样将我从地狱之魔迅速苏醒。也许,像一只等待了千年的妖狐忽然遇到成仙的殇道,即使艰险重重,稍不留神,便有灰飞烟灭的惨痛代价。可是,那些希望,是寒日里乍现的第一抹金色花束,那个微小的希望堙没着整个世界,是我等待一生的海洋。云诗雅继而倏然飘现在我的天空,那个高高在上的像白天鹅一样骄傲的公主。这个不争的事实将我的记忆带回到那个雨夜,凄凉的让我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雨夜,“嘭——”随着一声咣当的闷响,我手心攥着另一只温暖而温厚的大手消失了,我惊慌失措的回头,一大片殷红的液体在雨夜里绝美绽放,在闪电轰雷交织的天空里,我缓慢地俯下身子,看到他还在向我微笑的天使面容,诗雅的影子在朦胧里闪下车身,我的世界,一片、空白……醒来的时候,我看到雪白的世界,别过头,梦魇般的噩梦疯狂地噬咬我残破的记忆,我觉得自己像个破碎的布娃娃,没了你,我的世界还是这么“完整”,呵呵——你相信么。我又怎么知道,心脏被挖开的黑乎乎的洞里,有血汩汩的流出来,流成你最后对我安详的笑,那些大大的温暖让现在的我觉得好冷,脊背上浸润着咸涩的化学成分,湿漉漉的一片。我不想知道什么,你是不是已经去了另外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有我们约定的薰衣草花海,普罗旺斯一样没有世俗的天堂……
 
  二.支那
 
  天使们不知道他们置身其间的是生活,还是死者。永恒的激流把所有的年代卷入其中,通过两个王国,永远地,而他们的声音就在它那如雷的吼声中溺毙。——《杜伊诺哀歌》
 
  我拎着一件脏兮兮的“破抹布”,哼着小曲儿溜达回了寝室,外带一路上苏尘上上下下打量扫描着我的眼神,那叫一个鄙夷,那叫一个古怪,那叫一个嫌弃呀。我“哈哈”的干笑几声后,堆了一脸窘迫的笑。“支支呀!”苏尘开始使出三寸不烂的长舌妇功底对我进行伟大的批判,并痛定思痛,义正言辞的陈述了种种此类极端恶劣事件带来的不良后果,大到中国中小企业产业链的发展,小到农民伯伯一丝一缕的“恒念物力维艰”,大有大义灭亲之势。我惊恐的瞅着她,一双瞳眸因气愤与惊惧而疯狂地颤动着以致出现了幻影,在她平息的瞬间,我一脸谄媚的递上一枚苹果,她弱弱的看了我一眼,随即飘去对她的苹果进行惨绝人寰的饕餮,我一耸肩,想到:不就是洗个衣服么,唉!也要这么狼狈。身边传来一阵飘渺的声音:“支那,你洗的可是那个坏蛋的衣服喔。”我霎时挂满了一脸黑线。
 
  那个男生叫裴宇化,整个大学女生们追捧飞逐的偶像,长的跟一小白脸儿似的,却惊人的身为跆拳道社团的部长,还曾拿过全国比赛的冠军,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言。我想,也许,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注定要沦陷。尽管,他后来包着纱布的样子很好笑;尽管当时还未曾听到过这些传言;尽管,他清俊的眉眼,他张扬狂傲的个性,他受众人瞩目的优雅或是酩酊大醉时的无奈。所有这些,自始至终,都不是属于我的。
 
  苏尘这么气愤不是没有原因的,那天午饭后,我和苏尘在散步,路经篮球场,我正兴奋的对她讲述《吸血鬼骑士》中那个帅到没天理的玖兰枢,一颗球就飞了过来,我呆呆的看着她,耳边出现“砰”地一声,呼呼的带着一股强劲的风力,在她尖叫了一声之后,我终于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扶着苏尘,心疼的问:“苏尘,苏尘,你疼不疼,不要吓我啊!”我看到苏尘的表情由疼痛的狰狞转为“噌噌”往上蹿的怒火,一个眉目清俊却又带着狂野不羁表情的男生走了过来,我有一恍神的错觉。他以一种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的姿态问了一句:“没事吧?装得挺像啊!”我愤怒了,正准备起身,谁知这时,被击中了头的苏尘竟咬咬牙站了起来,“啪~”的一声给了那人一记耳光,拉着我回头气冲冲地走掉了,边走边骂:“支支,你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懂不懂得什么叫道德,懂不懂得什么叫绅士,懂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啊!”我的脑袋里竟有些心疼和惋惜,朝后面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脸上有着震怒和一个红掌印,却奇怪的在下一秒转为不甘心的笑。我在后来终于明白了那个笑的含义。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碰头。”刚刚下过雨的土地还处于一种似干非干的欲说还休之状。我和苏尘懒洋洋的要去听讲座,走到二楼教室门口时,苏尘才惊觉:“哎呀!我的论文落在寝室了,我回去拿了啊!”我无奈的耸耸肩,喊道:“慢点儿,别摔倒了!”只听下一秒就传来了惨叫声,我急急的奔下楼去,发现两个人很没形象的瘫倒在地上,一旁的男生头裹的跟粽子似的,跟大地进行亲密接触,苏尘趴在他身上,又急急的想要站起身来,我无语的仰头视苍天,相顾无言,唯有老泪纵横泪千行啊----我把苏尘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尘土,无奈的还没开口,就被抢白,“支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苏尘的两个大眼睛眨了眨,做出一副邻家小女孩的娇羞委屈状。“笨蛋啦!要不是你自己毛手毛脚的会摔着啊?”我迅速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使其凝重的就像刚从菜市场买菜回来却被多收了几毛钱的大婶,沉痛地看向地下那一团蠕动着的“不明物体”,他艰难的爬起身来,指着身上溢满了黑黢黢的斑点和一大片的泥水混合物,气愤的在那儿翻白眼“你,你,你们-----”我抬起头,是他,竟然是那个在篮球场上被苏尘不客气的掴了一把掌的男生我当下心里涌上了一堆不明情绪,脸红扑扑的,语无伦次道:“那个,嗯,你没事吧?”“都摔成这样了能没事儿吗?大姐,好歹您看我这头,我可是刚受过伤的人呐!就被她给华丽的扑倒了……”他睥着斜眼上上下下对我和苏尘进行了一番“剐杀”,“是你们!!!”他惊讶的叫道。我当下里冒出了一身冷汗,于是就出现了开头我拎着“破抹布”的一幕,我始终忘不了他临走时霸气十足丢下的那句:“记住啊!我叫裴宇化,宇文化及的缩写,连着上次的事一笔购销算了。”几个月后,苏尘和裴宇化竟出奇不意的发展成了好朋友,直觉告诉我,这俩孩子,肯定有阴谋。
 
  在一个阳光四射的大中午,阳光煞是妩媚,我笑眯眯地拉过苏尘的手,她一脸惊惧的推开我,“支那,我怎么觉着你那么像那山洞里住了千年的老狐狸啊!”“错!大错特错!尘尘,你怎么能这么不留情面的说你家的支支呢?好吧,我确实是冰雪聪明,不,是聪明绝顶,绝顶啊!那你也不能说我是狐狸啊,本侠女长得有那么柔媚么?”说罢,我做出一副媚眼如丝状,苏尘挣扎着向门口爬去,“我要吐了!支那,你怎么还没绝顶呢!”我正式的宣布:“苏尘,我喜欢裴宇化,你帮我给他送封信吧!”,“啊?”苏尘直接昏死过去。
 
  三.苏尘
 
  从前在为林诺的悲悼中贸然响过的第一支乐曲也曾渗透过枯槁的麻木感,正是在这颤栗的空间一个几乎神化的青年突然永远离去,则陷于空虚。——《杜伊诺哀歌》
 
  对,一开始提到的他就是凌霄,我十五岁的初恋,那个因诗雅和车祸而丧生雨夜的干净且温润如玉的男孩子,我把所有有关他的记忆全都收藏在盒子里,逃避着再也不去回忆,我把它封存着,直到颜色都凋零的只剩下昏黄的暗漆。
 
  年少的时候,你会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你爱他爱到飞翔的候鸟都不再盘旋,天边的云朵都不再迁徙,你甚至不惧伤痛,甘愿被结冰的思念冻结掉整个春天的温暖。可是,亲爱的姑娘,最终你还是得从棉花糖一样的云里回到干巴巴的陆地,来正视现实,只是,我要面临的实是太过残酷。如果可以选择,我想永远抛弃这段回忆,凌霄,请原谅我,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又畏惧的女孩子,也许远在天国的你听来只是借口,我没那么无畏,亦也永远都不可能乐观向上。从父亲铁青着脸走出家门;从我怯怯地看着那个柔媚的女人走进他的车里;从母亲日复一日喝的烂醉如泥又把自己扔在略显破旧的沙发上哭,那是间断地低低地一声声呜咽,是像受了委屈之后的小狗一样发出的声音。每次听到,我都在内心里既心疼又溢满了耻辱。直到我上了大学,还总忘不了那个雨夜,你的血在被雨水冲刷,黑乎乎的粘稠的红色液体源源不断的浸向大地,又迅速地像小虫噬吮般被冲洗。我的心脏很痛,就像被挖开了一样,凌霄,凌霄,我有多想忘了那个雨夜,忘了诗雅,忘了你……
 
  我再也不敢用力的勇敢的去爱了,我永远都忘不了:你斜斜地倚在走廊的栏杆上温暖的对我笑,有阳光照在你身上;我永远都忘不了,你蠕动着嘴唇对我说的“要幸福”;我永远都忘不了,你那个安详的笑。凌霄,如果你说要幸福,那么为什么不是你来给我幸福?第一次,我竭尽全力的去爱,却筋疲力尽,满身伤痕。唐扶摇说过,“我并不是想要为一段绝望的爱情孤独到终老,只是,我真的没有那样爱的力气了。”我就是这样的,所以,支那,我希望你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支那雀跃着把写给裴宇化的信给我,我轻轻把她的一缕头发撩到后面,离开了寝室,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约好在教学楼前见面,由于现在是放假期间,所以人也是寥寥无几。我刚到不一会儿,就看见裴宇化风度翩翩的从黑色轿车上下来,带着点儿玩世不恭的向我走来。我微笑着看着他,待其走近后,伸出手里的信。
 
  四.裴宇化
 
  因为美并不是什么而是我们刚好可以承受的恐怖的开始,而我们之所以这样赞许它,是因为他安详地不屑于毁灭我们。每一位天使都是可怕的。——《杜伊诺哀歌》
 
  我知道,自己的脸上此刻必定是溢满了浓重又绝望的悲哀我缓慢的支起苏尘的下巴,手上的力道慢慢加剧,“你很好,苏尘,呵呵,可真是好啊!”我努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却还是不能自已,“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你么?你难道就这么喜欢伪装假惺惺的当好人,来捍卫你所谓坚贞不渝的友谊?你还真是虚伪呵!”我看着苏尘的眼睛,那么黑漆漆的又透着明亮,那么坚毅却又闪着惊恐。可是,为什么,这么美丽的一双眸子竟这么狠心。看到她微微吃痛的表情,我颓然松开了她的下巴,一拳砸在墙上,心中满是不甘与恼怒,还有……心疼。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朝着跟她相反的方向往前走,苏尘,你这只残忍的妖精,你就这么喜欢毁灭别人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脚机械的往前迈,一低头,发现自己还攥着那封信,于是停下来,唇角微微的上扬,开始轻笑,以复仇的快感般慢慢的撕着它,最后向空中一撒。一个表情阴骜冷漠又挂着邪气微笑的清俊少年立在纸片飞舞的落花里。苏尘,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你,否则,你以为我真会那么死皮赖脸的缠着你,跟你做你口中的所谓“蓝颜”么,你当真如此天真,还是天性本就如此残忍?你真狠!!
 
  五.慕小凡
 
  爱过他的内心,他的内心的荒芜,他身上的这个原始森林,在它缄默的倾覆上面绿油油的立着他的心。——《杜伊诺哀歌》
 
  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我叫慕小凡,从初中起就跟这个叫做苏尘的女孩子同班,高中时还曾同校,而在我们同时出现在同所大学之后,所有八卦们都不淡定了,竞相奔走着、呼告着“奇迹啊!”我无语的看着他们,没有太多评论。思绪飞了很远很远,那天,苏尘透着光亮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小凡,我们要做最好的朋友!”,朋友就好,是啊!朋友,多好。一位身形颀长,随意穿着简单的灰色休闲裤和T恤的男孩子把自己摊在公园长椅上,微微蹙眉,面容精致却略带忧伤,又不时驻足的小女生眼放异彩的评头论足,而他竟一丝都未曾察觉。回过神来,我望向四周,发现是在公园,于是起身回到学校。
 
  我看见苏尘缩成一团蜷在楼梯口的角落里,走近她抬起头,以一种我从未在她脸上见到过的神情说:“小凡,你知道么,我们每个人都总在不停的伤害别人。你以为和你再亲密不过的朋友,也会在一瞬间里转化成最强有力的敌人,这种敌人太具有杀伤力了,他向你张开的温暖拥抱和大大的笑容,都会弥漫出让你窒息的空洞就像我们曾经一起去坐过的‘惊狂呼救’,让你在惊惧之中享受丰利在耳边的呼号;享受头即将要栽倒地下的快感;享受耳边包括自己杀猪般的嚎叫。这就是朋友,你看着的是同一张脸可是却会感受到不同的绝望与欢喜。当初,我的父亲离开时,我就狠狠的失望了,而今失落的更加彻底,亦更加绝望。”我缓慢地想要把手放到她的头上,却僵在了半空,我看到自己的手臂,上面有一条清晰的星形印记。转过头,各种各样的画面在脑子里不停的颤动,它们交织、重逢,分离又相遇、融合,就像是3D电视一样,从两个方向摄制、录像使其融合为重影,再通过特制的眼镜将它们分离,活生生的剥在我的大脑里。世界上总是会有欺骗,这是必然的,可是,亲爱的,要想生存下去,你不单单要学会漠视它,更重要是,找准时机,狠狠的撕咬回去,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这就是母亲用实际行动教给我的人生第一课。我艰难的在嘴角扯出一个微笑:“苏尘,我们走吧!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一面在心里默默的想:你这样敏感又脆弱的心灵再也撑不起这么多了,从你当初被父亲抛弃时就该变的坚强。一面把她拉回寝室门口,并打电话给支那。
 
  六.支那
 
  歌唱那些被抛弃和凄惨的女人,她们可以爱得比那些满足者更为纯粹,因此我抑制自己吞下深处黑暗的呜咽的叫声。那些人,你几乎嫉妒他们,被遗弃者们,你发现他们比被抚慰者爱得更深。——《杜伊诺哀歌》
 
  我把萎靡不振的苏尘半抬半扶的弄进寝室,一肚子不解,但还是发挥了本人最得意的本事——“布灵布灵~”变身月夜兔,高喊着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对那些个阴暗小情绪进行了一番大扫荡。
 
  这时,我认真地用眼睛看着苏尘,说:“苏尘,你知道村上春树在《且听风吟》里怎么说么?‘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字,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她也认真地看着我,说:“我要跟你说一件事,先答应我,不要难过。”事实证明,只要是认认真真端端正正说的严肃事情,没几件是好的。她倒吸一口气:“裴宇化,他,不喜欢你。具体原因没有办法跟你说,可是,支那,我们以后、尽量不要和他再有来往了。”我呆呆的坐着,忽然觉得眼睛咸涩的发痛,嗯,真的是一种很痛苦的感觉,好像是因为有太多的眼泪纠集在一起,却都被蒸干成盐分的尸体模样,当时,就是这样的感觉,脑子里面白花花的,只有四个大字“他不喜欢你”,它们妖艳又恶心的搔首弄姿,不断地变换顺序,一遍遍反复地浮现,像是要揭开我的脑壳一样。
 
  真是恶心,这样的感觉,我一次就受够了,可是没想到,我以后竟又会受到比这更为残忍的震撼。裴宇化,我喜欢你,尽管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喜欢你。你知道么,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就算你曾那样的对待过我,我还是哭泣着一遍又一遍默诵着你的名字,尽管到处都是疯人院里凄厉痴傻的叫声,尽管我疯到如此落魄的地步,尽管我亲手葬送了自己的青春。但还是一直的都记着宇化你,这是一件多么悲哀又戏剧化的事情。
 
  七.两年以后&苏尘
 
  如果我哭喊,各级天使中间有谁听得见我?即使其中一位突然把我拥向心头,我也会由于他的更强健的存在而丧亡。——《杜伊诺哀歌》
 
  两年里,数不清的纠葛在缠绕,那些扭曲的藤蔓在挣扎,阴暗地方生活着的植株已在日复一日的轮回里一点一滴的糜烂。
 
  我喜欢上了裴宇化,可内心却又排斥着他一次又一次固执的闯入我的生活,我原以为我们是绝不可能发展成如今亲密恋人的关系,我原以为自己绝不可能再喜欢上任何人,尤其是他。可现在看来,我们似乎注定是被命运操控的棋子,无力挣脱,我不断地感到内疚、羞耻,却没有再伤害一个人的勇气,我似乎太过自私,却又真真切切的喜欢着他。我的生活是怎么了,我也弄不清楚,总之,一切都绝非我想要的,绝非伤害别人来获取快乐,可我又在不停的做着这种事情。他跟《呼啸山庄》中的希斯克利夫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霸道、固执,爱得浓烈有绝对容忍不下背叛。两年前,他去找支那,以一个月交往的时间来换支那帮他追我,我没想到她爱得那么深沉又卑微,如果知道,我必定不会容许她那样的伤害自己的身体和心灵,可是,这些都已成为过去。慕小凡再也没来找过我,我的内心一阵阵的失落,在表面平静的生活下,巨大的阴谋在滋长着,我却以为自己就要奔向光明了,真是可笑。
 
  一天上午下课后,裴宇化来找我,我欣喜地走出门外,看见他,身形猛地一颤,几乎要跌坐在地上,我勉强的扶着栏杆,眼前他的影子慢慢地变成两个、三个……心口痛得要命,我逐渐失去了意识。醒来后,发现自己在病房里,裴宇化焦急憔悴地坐在我身旁,我一醒,他立刻打起精神,关切的问道:“苏尘,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乖啊,医生已经给你吃过药了,没事儿了。”那些曾经的孤傲和玩世不恭都消失了,我虚弱的扯出一个笑,“好多了。”云诗雅妖艳而又傲气的走了进来:“表哥,她就是你常跟我说起的女朋友?”“是啊,以后也许就要成为你嫂子了。”说罢,他爱怜的凝视着我,云诗雅的随较浮现了一丝蛊惑人的微笑,“哦,是吗?”继而离开了这里。对,我就是因为看到裴宇化后面的云诗雅,才心口剧痛,我没有想到,那个噩梦会一直延续,我想忘记,彻彻底底。
 
  慕小凡得知我住院以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我们的友谊又继续生长。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的身体终于好了起来,心里却仍旧弥漫着巨大的痛苦和阴影,竭近窒息。那个雨夜的画面像放电影时按了暂停键一样在那里截然而止,而我在观众席上,在透明而残忍的痛苦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心脏被挖开的撕裂和煎熬,心理防线犹如朽屋般土崩瓦解,高中的时光摇摇欲坠。几个月过去了,我升入了大四,我和裴宇化在街上闲逛时,他忽然热切地盯着我:“苏尘,我明天带你去见我爸爸好不好?我现在已经毕业了,明年我们就结婚。”我点点头,他开心得像个孩子一样抱着我在原地旋转,全然不顾周围人的讶异,我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可是,命运还真是可笑,他翻来覆去把人们玩弄在鼓掌间,肆意的交织编撰每个木偶的命运,我们所能做的,却只是痛苦,只是忍受,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活生生的梦幻被打破,一次次水灵灵的情感被扼杀。仅此而已,不会有岑寂的暗夜被随意吞噬,我们,都只是、木偶。
 
  在和裴宇化一起走进他家门的时候,我僵在了原地,那个男人,那个化成灰我也认得的男人此刻正被裴宇化介绍着:“这是我爸。”命运还真喜欢开玩笑啊,我第二次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居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哥哥,呵呵,多么戏剧化的存在,多么悲悯人的老天啊!我绝望了,谁说没有彻头彻尾的绝望,我用自己都不曾想过会有的巨大力气推开裴宇化,绕过花园前的喷泉,跑过长长的通道,逃出裴家的大门。我的高跟鞋跌落了,我的眼睛被泪水弄花,我的脚有些痛。可是,这些,所有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一次次地都只是掉到谷底,我以为一切都好了,我以为自己就要奔向光明了,可我又亲眼目睹着它被烧掉,那场美丽的大火,有鲜艳的光,唤我。我不知疲惫的奔跑,却没发现身后那辆黑色的轿车,忽然,我的身子一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头好痛,我感觉到有人在碰我,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我看见几个高大的男人站在我面前,而我身处的是一片寂静无人的荒野,也许是几个小时后,我目光涣散的躺在地上,瘫软在那里,只剩下呆滞的眼神和破碎的衣物,手机在想,是我曾经最喜欢的轻音乐,下村阳子的《dance  to  the   death》,中文名是《木偶的死亡舞步》,我机械的地听着它一次又一次的响,过了很久,按接听键,是慕小凡,一段时间后,他赶到了这里,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我,抱起我,说:“苏尘,我们回家。”我就那样蜷缩在他怀里,直到了他家里,我看着那些昏黄又温暖的灯火从一栋栋楼里面的小格子里钻出来,忽然像疯了一样的大叫,并用力捶打着他,又忽然缩在沙发里,带着哭腔喊:“你们不要碰我……。”慕小凡忽然抱住我,轻轻拍我的背:“乖,没事了,没事了啊!”我慢慢沉入了梦乡,醒来之后平静了许多,他走了进来:“苏尘,我们去达沃斯吧!那个你最喜欢的瑞士小镇,我们在那里安宁的生活,以后,我来守护你。”我点点头。
 
  一年后,小凡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我,问道:“苏尘,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我暗恋了好多年的女孩子是谁?”我淡淡的微笑,“这些都已经不重要。小凡,我们再也不要提当初。”他忽然站起来,环住我的肩膀,“是你啊!"
 
  后记.慕小凡
 
  苏尘的父亲最终选择了抛弃苏雨烟她们母子,在苏尘五岁的时候。这是她曾经亲口对我说的,我实在不能理解,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竟可以有这样的狠心,我瞒着苏尘偷偷回去过一次,她虚弱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因此我一直都没有告诉她自始至终发生的一切。裴宇化当时是想追出来的,却被父亲关在了房间里。而云诗雅从一开始就在找寻时机报复苏尘,因为她恨他,她最爱的男生——凌霄,因为苏尘而被误撞致死,那辆黑色的轿车及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她指使的。更让我不能相信的是,这个巨大的阴谋,支那竟也参与其中,裴宇化不甘心,在知道她们的阴谋后,不停地折磨着支那,而支那留在他身边很久之后,精神崩溃,住进了疯人院。云诗雅被他掐得几乎要死去,被父母指派了一门婚事,因集团利益嫁了出去,我手臂上的星形印记,是拜母亲所赐。
 
  END
 
  很多东西都很忧郁,我们都懂,那些在飞扬着说再见的舞步和漫天凋零的纸花,那些裙裾轻扬、支离破碎的过往。苏尘和支那的天使,不着痕迹的在她们头顶盘旋了一整个曾经后,终于微笑着、满心溢着伤痛或欢喜的走了,那道淡淡的伤疤,像星星印记一样的疤痕,终于再也看不见了。戏台上,快马平剑的武生、俊雅儒美的小生或是峨眉粉黛的青衣,还在反复上演着一个又一个姹紫嫣红却了无新意的故事,墨卷流苏的温暖,独卧青灯古佛旁的凄冷。那么,我们曾经被紧紧束缚并挣扎于其中的蛛网,破碎的微笑和那些满载无可言说伤痛的破旧老绿皮,是不是,也发出“嘟——嘟——”的叫喊,呜咽着逃走了。也要永远的,像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布恩迪亚家族,冷漠孤傲而又无奈的从这个世界上被不着痕迹的抹去,在龙卷风癫狂的毫无感情的袭击下,被连根拔起。消逝的、曾经如烟火般闪耀的马孔多,诡异的羊皮卷,都还来不及告别,就倏忽地变成大片大片的空白,连记忆的废墟也找不到了,所有庞大的一切都已落幕。我们,都只是木偶而已。
 
  
 
 
责任编辑:朱耀军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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