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与官斗的理想范本——读章彦文长篇小说《泥泞》

　　小说《泥泞》讲述的是发生在民国时期，苏北首富震泰家族掌门人程廉泉与地方官员何求之间发生的恩怨情仇。小说中，程廉泉为了赈济灾民而与地方官员何求发生了矛盾，由此展开了官商斗争。然而，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虽然程廉泉富甲一方，是成功的商人，但是，商人的身份还是属于民的一种，民终究斗不过官，最终，程廉泉身陷囹圄。而身在官场的何求则一路高升，官运亨通，读后让人唏嘘不已。

　　自古民斗不过官，所以，民间自古就流传“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这句古训。明末凌濛初在《拍案惊奇》中说“那富的人，怕的是见官。”明末小说《祷杌闲评》也称“自古贫不与富斗，富不与势争”。所以，即使程振泰家族富可敌国，也终究斗不过官府。

　　小说以赈济灾民为主线，由此也牵引出了主人公程廉泉与地方官员何求之间的恩恩怨怨和矛盾纠葛。因为程廉泉的赈灾行动触动了何求的政绩利益，因此，招致了何求的不满和报复。而何求身在官场，手握大权，称霸一方，加上其城府较深、诡计多端，因此，在这场官商争斗中，何求始终处于上风。相比之下，程廉泉则要“单纯”、“善良”得多。

　　小说中，程廉泉的未婚妻杨清秀属于时代女性，志存高远，其志在官场，而为了能够在官场谋求一职，所以，尽管其“出污泥而不染”，一直“守身如玉”，但最终还是倒向了何求的怀抱。这种以身体换仕途的做法，直到今天仍然未能灭绝，靠身体“上位”的女性官员仍然大有人在，用身体换官职仍然大有市场。程廉泉的管家赵清风则因为生性轻浮，属于“人尽可夫”的那种人，所以更是轻易地就成为了何求的玩偶。情场的失意，与官斗的失败，以及家道的衰落，注定了程廉泉失败的命运。

　　一部成功的长篇小说结构布局要合理，要能表现广阔的社会生活和人物的成长历程，并能反映某一时代的重大事件和历史面貌。可以说，小说《泥泞》基本达到了这一要求。

　　《泥泞》的缺点是对于主人翁程廉泉太过美化，甚至可以用完美来称之。在小说中，程廉泉被描述成为一个有抱负的时代青年，他非常善良，以慈善为乐，一心想着灾民，这需要何等的胸襟？即使是当代有“慈善炒作大王”之称的陈光标，也未必有如此宽广的慈善情怀。事实是，历朝历代，中国都是一部剥削史，中国历史就是一部血泪史。历史上的程廉泉并没有这么善良，而是一个欺压百姓、为霸一方的土豪劣绅。据《沭阳县志》记载，程廉泉开鸨赌钱、蓄妓嫖娼，无所不为，其不仅妻妾成群，还强占民女，为沭城一霸。《文史哲》2013年第1期刊登马俊亚文章《近代苏鲁地区的初夜权：社会分层与人格异变》，对程廉泉强占民女也有描述：“沭阳程震泰家族的程廉泉，家中的女性雇工差不多都受过他的蹂躏。老的也好，丑的也好，俊的也好，甚至于满脸是疤和麻的，他也要糟蹋她。他说这是‘尝新’”。

　　“地主本身并不意味着罪恶，但利用权势故意制造社会不公正，从而使自己成为利益集团的大地主，则是罪恶的象征。”程廉泉莫不如此。《泥泞》还有一个缺点，就是作者在写作时，忽视了一些时间细节，有穿帮之嫌。如，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在民国15年到22年，但在程廉泉与杨清秀的对话中，却出现了“现在是民国8年”的叙述。小说中提到的“马厂造”是1940年（民国28年）发生的事，也被提前穿插在小说中。不过，《泥泞》毕竟只是一部小说，可以虚构，也是作家的一种虚构。

　　自古官商多勾结，互相狼狈为奸，历史上的程廉泉同样如此。《沭阳县志》载，程廉泉通过贿选当上县、省、国会议员，不仅如此，其还与土匪相勾结祸害百姓。所以，《泥泞》只是作家心目中的民与官斗的理想范本，而非历史的真实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