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在和内心永远冲突的歌者——略论胡玲玲的生活和创作

即便是在我至今已经成为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中，我仍然能够看到一路走来的胡玲玲，是一个貌似本色家常，内心却敏感多情的女子，我分明发现，在她的现实生活和创作文本中，其实活动着两个胡玲玲，一切都充满着悖论和背反。

胡玲玲曾经在不同场合表示过，她的早期作品，就发表在我多年前创办主持的报纸副刊上，我当然也以此为荣。多年来，他还一直称我为老师，但在我这一面，我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比她的年长的朋友。我并没有真正帮助过她什么，甚至，还曾经使她产生误解，蒙受伤害。无私的帮助过别人，你就会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生发出高尚的情愫，而当被帮助者取得成绩的时候，你还会有不可避免的成就感。但是，面对她的创作，我的内心却总是感到一丝失落，问题出在哪里？我苦思冥想，但我还是说不清，可说不清仍然要说，那么就让我在这里，简要地谈谈她的生活与创作吧。

说胡玲玲的生活和创作是背反的，首先是表现在她自身鲜明的个性上。十多年前，胡玲玲还是一个写诗的女孩，她的诗当然也是那种单纯的色调，这样的诗，为一直喜欢诗歌的我，在编辑稿件时所认真取舍，肯定就是很自然的了——很显然，这样的诗歌，以我有限的诗歌识别能力，是省力的，也是可以一眼看出的。所以那次她的稿子一发过来，我当时就编发了几首。而在其后的一次作者座谈会上，她在我溢出文学谈论时事时，她则用哈欠来表示她的抗议，而当我为此发火时，她则用微笑，来表示她的不以为然。我后来在检点自己时，认为，这应该正是胡玲玲外貌柔弱，内心坚执的一次展示。

其次，说胡玲玲的生活和创作是背反的，是说她为文和为人的截然不同。如果我们把她的为文与为人相对照，她在文章中是多情的，在现实生活中，却又总是用心专一的；她在文章中是现代的，前卫的，但是在生活中，她却是传统的、淑女的；她在文字中是感性的，知性的，在生活中，她竟然从来都是那么理性、内敛，甚至保守。比如我一直认为，散文中的自我，应该就是生活中真实的自我，但是这在胡玲玲那里，却分为两个胡玲玲——在她的散文中，那个“我”永远在遭遇爱情，寻找真爱，但是在生活中，她却是那样追求爱的惟一，崇尚爱情的忠诚不二。我曾经在一篇文字中，发出“她究竟爱多少才算是个够”的误解，但是终于有一天，我理解了她：她用多种可能诠释不同的爱情，不仅可以展现爱情本身的丰富多彩、奇异多姿，则更可以本我的爱情现实告诉人们，虽然不一样的爱情，是令人神往的，但是家常的爱情才更持久、更值得珍惜和呵护。

第三，说胡玲玲在生活和创作上是背反的，是说她文字中的意蕴既是摇曳多姿、随心所欲，但却又是从不逾距的。尽管她所表现的爱情方式千差万别、风情万种，但是似乎却从来也没有超越传统文化的规范半步，就是说，那些“我”们与其说是反叛的，不如说是皈依的；与其说是张扬的，不如说是内敛的；与其说是离经叛道的，不如说是循规蹈矩的。总之，我认为她笔下的人物从不走得更远，总是在为世俗能够接受的地方停下脚步。这最为典型的，是她一篇写得象散文一样的小说里表现的那样：就连她那不谙世事的女儿，也会设计考验母亲的忠诚，而她竟然也经受了“严峻考验”。我在阅读这篇小说后，在不禁莞尔之后，曾经唏嘘良久，但这唏嘘，明显不是为她的艺术构思和技巧，而是不解于作者对传统道德规范的无端认同。

确实，生活中的胡玲玲，一直是那种本真、本色的胡玲玲，所谓，在家庭，是个好妻子、好母亲，在单位，是个好员工、好同事，在社会上，是个好公民、好文友，但是对比她的文学追求和笔下世界，却又总是充满矛盾和悖论。但是这种矛盾和悖论，我认为都是她的真实内心。这些，当我们走近胡玲玲，走进她前不久出版的散文集《在春天等你》，我们会在观照中，把这种矛盾和悖论看得更清楚、更明白、更清晰。

是的，在春天等你，胡玲玲的等待，有亲情，有爱情，有友情；而我们更多人殷切守望的，永远是她更为真情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