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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镇江王的踪迹续篇

发布于:2016-07-30 06:5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良子

  去年初春,咋暖还寒季节,应同乡八旬老人蒲启明先生之嘱托,写一篇关于神界镇江王民俗探源方面的文章。网上一查,关于“镇江王”前世今生的介绍都是些一鳞半爪的篇章。我决定干一件开领先河的事业,给镇江王写传记,以后有望载入神谱史册。

  搜集素材是艰辛的,漫漫古道从头越。我先是走访了天水市区及周边地区许多庙宇,包括镇江王的专祀庙,三阳川张白村的推波寺,市区的官泉寺,有镇江王殿或塑像的,北关的八关寺,麦积山脚下的交龙寺等。对这些庙宇建筑、壁画、彩绘、塑像、碑文、楹联等拍了一些相关的图片资料,其次是上下奔波,多方联系,请教聆听了这些庙宇主持或会长,民俗专家,乡绅野老关于镇江王前世今生,得道成仙之类不同版本的传说故事,手机录音后回家进行归类整理,对“镇江王”这位神界人物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勾画。

  虽经千辛万苦,总算顺利地完成了5000多字的民俗文化探源文章《寻找镇江王的踪迹》,后经甘肃广电报天水周刊总编王中玉慧眼识珠得以在周刊全文发表。机缘巧合,报纸出来时,距镇江王的诞辰即成道日农历六月初六没几天时间,八关寺主持刘师傅派人从报社购得近百份报纸在镇江王法会期间给外地及本地信众结缘,并专门在寺院招见我,说我是“替天行道,功德无量。”我知道老先生言重了。交龙寺住持张老师专门就这篇文章在他们举行镇江王盛大法会期间对着近四百信众、居士进行了宣读学习。后来道教刘居士发菩提心,出资印成单行本小册子,结缘四方信众及庙院。这件事很快在佛道两教信众中引起极大的反响。

  为了更大范围内弘扬镇江王的甘沛雨林,我把这篇文章插入图片后发布在我注册的一些全国知名网站,包括我的QQ空间,微信空间等。

  没多久,镇江王菩萨果真显灵,牵线送来了一位80后小弟小贾与我联系。小贾是礼县宽川人,大学毕业后分配在青海铁路局下属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工作,现在已做到科长位置。他在我QQ空间留言说,屈老师,我也是一位传统文化爱好者,偶然在网上看到您写的《寻找镇江王的踪迹》一文,引起了我极大的热情与关注。因为我们家早年得到过镇江王的恩惠,三十多年来,我父亲念念不忘去白水江畔寻找镇江王的踪迹,以了却多年宿愿。但愿有机会我们一同前往。

  我说,这个完全可以。既然是镇江王菩萨的灵气与神性让我们千里之遥牵手,这将是今生今世殊胜的缘分,我定当珍惜。

  接下来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他曾多次邀请我去西宁一游,说好吃住行游全包。小弟够义气,我有点蠢蠢欲动。旅游一直是我的至爱。古人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我的理解是,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缺一胜字。那年去西藏,在西宁转车,期间只有两三个小时滞留,我只好随大家在市区流连。目力所及除了一样的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外,到处可见绿植红花,浓荫如盖,假山池沼,音乐喷泉点缀,和我们本城的狭窄街道相比,霸气的八车道街面尤其气派辉煌,壮阔雄风。我在想,西宁可是青藏高原上的城市,海拔至少在两三千米左右,怎会有如此丰富的水资源,园林绿化,高端绿植,足可与一些南方花园城市娉美。在西宁,最最心仪的是参观军阀马步芳的故居马公馆,由于时间的原因,没有成行。现在有了贾弟这条线,不仅仅是游览这座花园城市,游览塔尔寺,青海湖,金沙滩草原都将是很惬意,很不费力的事。

  一直在思忖寻找着这种机会,一直因种种俗务缠身未能成行。今年端午节前夕,小贾来电话说,他准备开车回礼县,然后陪父亲去成县或者文县碧口镇王爷庙敬香,还愿,问我是否有时间一同前往。

  我欣然同意。对于成县的镇江王庙,我没有确切的考证过,可文县碧口的镇江王庙,是康熙微服私访时途经白龙江,被镇江王杨四将军所救,回朝敕封修建的。我们中滩的推波寺的镇江王像是解放前由一位乡民从碧口王爷庙偷来的。蒲老师告诉我1995年左右,我们村里有三位老者还去文县碧口镇虔心拜谒过王爷庙。这个故事我写在我的文章里。那么王爷庙应该是存在着,我肯定地对小贾说,并且信心满满。

  小贾说好开车过来到天水高速路口先接我和朋友小范。当他从车上下来时,穿着一件雪沁色衬衣,一套笔挺的淡灰色西装的他显得高大英俊,儒雅清爽。猛一看有点新疆人的味道。礼县是秦人的发源地,或许是秦人的基因,浓眉,大眼,高鼻,厚唇。小贾挥着手热情招呼我俩上车,然后我们一同在礼县的某个路口接上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他的父亲。

  小贾父亲老贾有60我岁,中等身材,穿一套九成新的中山装,戴一顶农村人常戴的鸭舌帽。细看他的外貌,底子上与小贾有点接近,想必年轻时也是英俊帅气的男人。

  老贾坐副驾座上,起初因为不熟,比较沉默。小贾解释说,他的父亲有点晕车,在高速公路上小贾把车开得比较慢,不时地嘘寒问暖,递水递水果,有时会停下车,让父亲和我们下去透透气。小贾对父亲的关心与柔顺真实可触,很少见过80后,90后的年轻人对长辈如此尊重有加,父子情深。我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水,因为感动。

  后来渐渐熟了,老贾的话匣子开启。他的知识储备很丰满,文化底蕴深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讲起民俗文化,传统戏剧,头头是道,话不掉地。我不得不感叹智库在民间。他成了我们这个小团队的特别向导。车子每过一个沟、一座山,一条河、一通隧道,只要标出名字的,他都会给我们讲出一段传奇、曲折,或者凄美、悱恻的故事。比方青泥岭、凤凰山、长道、望子关、仇池、柑桔、万象洞等等,兴趣被极大的调动。小贾静静地听着父亲的讲解,每到结尾处总是做一些业内最新动态,最新研究成果的补充,恰到好处,父子二人成了最好的搭档。

  我问小贾:“你是学理工科的,现又供职于建设单位,怎么对中国传统文化,历史民俗颇有研究呢?”

  小贾自豪地说:“这主要得益于父亲的影响。小时候家里藏书多,可以静下心来读许多书,甚至爱上了中国传统文化。”我明白了,什么叫家学源渊,什么叫出身门子,耳濡目染,自然浸淫其中,修为的上升,品德的莹洁,光华灼灼。现在的80后,90后,上网、打游戏、泡吧、看足球赛,甚或吭爹,对国学,对传统文化投身其中的有几人吁,四大名著读过的为数不多。

  我开始对小贾这个年轻人青眼有加,由衷地赞赏与嘉许。

  车子沿甘渝高速行驶,一进入陇南地界,属长江流域,空气变得湿润清新。两边的山上植被越来越密集,葱绿,青山如黛,绿水环流。白水江是白龙江的上游,白龙江是嘉陵江的支流。白水江是一条清沏明丽的河流,一直伴随我们前进的步伐。从西宁过来的小贾,和我一个口味,喜欢听那些藏歌,高原歌曲。他车上的播放器一直播放着《天路》,《呼伦贝尔大草原》、《天上的西藏》、《大阪城的姑娘》等经典歌曲,听得我和小范都有些陶醉。

  后来我才发现老贾根据外面不断变幻的山形、山头、山下河流的走向,可以准确判断出当地风水、龙脉,村庄、家族的兴旺,或者坟上冒青烟走出了几个重要人物。我明白了老贾原来是一位风水师,坎舆学家,他以职业的敏感分析着所到之处的山水龙脉。

  我问老贾:“贾老师,你在村子里是不是经常帮人看地(阴宅,阳宅)。”

  老贾说:“看地是必然的。”

  我说:“那您一年可有得忙了。”

  他说:“忙是忙。”

  因为不能确定成县的王爷庙具体的位置,老贾为了不耽误时间,提议我们直奔碧口镇王爷庙。

  车子到文县碧口镇的时候,已是下午五点多钟,江水一下子增大增宽了许多,此处才真正进入白龙江,一路伴我们过来的白水江在此处汇入白龙江,南面还有一条河流也汇入白龙江。

  碧口古镇青一色的一排排仿古建筑,雕梁画栋,依河而建。居民依河而居,第隔一两百米便有木吊桥从江面通过。南国水乡,梦里周庄,我的激情被无限放大。我问小贾,十年前我去九寨,经过碧口,那时的碧口镇还被破烂,散漫,甚至贫穷诠释着,远不是眼前之胜境,多年未至,何以凭空出现了一个如此美轮美奂,水乡泽国式的的文化古镇。

  小贾笑着解释说:“屈老师,这个古镇其实是假的,全新的仿古式建筑。这个镇子的居民说起来是沾了“5.12”大地震的光。碧口不是和四川广元在地理上紧挨着,在甘肃来说,属地震重灾区。于是上面拨了许多款,整个古镇的破烂建筑全被拆除,重新规划建设,经过两三年时间,一座全新的古镇拔地而起。”

  “噢,原来是这样”,我依然沉浸在惊奇喜悦当中。

  小贾泊好车后,我们几人开始分头向路人打听王爷庙的具体位置。小贾和他父亲一组,我和小范一组。许多人对于我们诚挚的问话,无论男女老少只是摇头说不知道什么王爷庙不王爷庙的。他们讲一口川音,听老贾说碧口镇历史上归四川广元管辖,解放后五、六十年代划归文县管。所以这里川人居多,川化风俗严重,他们都很少讲普通话。

  终于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对我和小范的问题感兴趣,他应该是一位文化人,他和我们站在碧口镇旅游接待处旁边,指着白龙江对面的几排楼房叹息说:“您要问起王爷庙,以前也叫紫云宫,专供镇江王的,应该是现在农业银行所在地,正对着江上东面的那座吊桥。当年在白龙江畔,确实是一个气势宏大的建筑。可惜文革期间,破四旧,全被夷为平地,那么好一座建筑,还是康熙王敕封的。”

  我说:“没有留下一点印迹吗?”

  老人说:“没有,一点印迹没留下。”

  我心里一时伤感起来,也惭愧起来,小贾和他父亲因我的一篇文章,驱车好几百公里过来专门拜谒王爷庙,现在说没就没了,小贾父子俩肯定深受挫折。

  我和小范过去找小贾父子俩会合,找到他们时,他们得来的消息和我们一个版本。

  老贾决定让我们沿着江边先找到那座吊桥,再找到农业银行的位置,他要亲眼看看当年王爷庙的位置。

  吊桥很快找到了,吊桥对面马路边上是一个类于古城门的东西,我们从古城门穿进去,往里走,看见了第二排古建筑,正中间的一栋楼房,富丽堂皇,玻璃墙幕,最上面悬挂的大型LED屏上显示的正是中国农业银行的大幅字幕。

  老贾站在那儿反复打量着农业银行的大楼,隔着古巷望着对面的吊桥,他不断地点头说:“这正是王爷庙的最佳位置,这里风水确实好,镇江王是水界神将,给他取的是名关把守,不是暗关,建到桥对面山坡上可能风水更好一些。”

  我也觉得农业银行前面一排依江而建的古建筑应该是后来建的。王爷庙当时一定是临江而建,庙前最多是沙滩或马路,不会有建筑。王爷要巡江治水,铲除孽龙,那些破建筑把王爷堵在那儿能行吗?

  老贾最后解嘲地说:“不过镇江王庙变成银行,水神变财神,顺理成章,水就是财。”

  为了凭吊镇江王,为了沾点镇江王的灵气,财气,我们几人都在农行楼下照了相。然后我们沿着古镇边找风味饭馆,边领略民俗风情。从小吃店,凉皮店,衣服店的牌子前一个个晃过去,很悠闲,很亲切。看见街上有许多久违了的黄包车在穿梭,我索兴坐上了一位中年妇女黄包车,我让她蹬车向前走,让小贾给我抓拍了几张照片。会心的笑容绽放在我们脸上,我和她一起大声朗笑着沿街穿过。

  我们四人终于在一家静雅的川菜馆坐定,听从老板娘的推荐,我们点了当地及云贵高原地区很有名很流行的一道菜:石锅鱼。这石锅鱼是用一种云贵高原地区生产加工的天然环保性石锅,加上各种滋补营养汤炖制而成,鱼块吃完后,还可以在汤里涮各种菜肴、菌类,与滋补火锅类似,只不过锅是石锅,味道特别鲜美,营养丰富。

  在吃饭的过程中老贾还不忘向老板娘打听镇江王庙的事情,听老板娘提到就在桥对面的南山坡上,有一座南山寺时,老贾坚持吃完饭去南山寺看看。他估计这个镇江王庙被拆了,南山寺离镇江王庙不远,应该设有镇江王殿或牌位。

  我希望这次小贾父子能够如愿。因为心里有事,老贾吃得很少。

  吃完饭,我们四人过了桥,朝着南山寺方向上山的台阶走去。好在路不远,很快来到半山腰的南山寺山门下。山门脚下有一个土地爷的小殿,小贾陪父亲长脆上香,烧点元宝万贯等。庙门还开着,我们几人进去,见一位出家僧人,大约四五十岁的一个胖大男人和一位看庙的在家居士在交流什么事情。小贾的父亲向出家师父顶礼后,说明事情原委。出家师父说,庙里并没有镇江王殿或牌位。原来这是一家佛道合一庙,台阶式建筑共三层。第一层台地上大殿供奉的是笑口常开,大肚能容的迎宾佛弥勒佛。第二层台地上的大殿属主殿大雄宝殿,供奉的是佛祖释迦牟尼,左右两边分别是普贤菩萨和文殊菩萨;沿着边上的台阶再上去,第三层台地上供奉的是九天圣母,成了道教神像。听完师傅的介绍,小贾父子俩都很失望,但很快父子二人把这种失望掩饰过去,仍然一个殿一个殿长跪着虔诚地进香,焚焟,点化金方万贯。敬完香,又给出家师父供养了二百元香火钱,让在法会期间上表秉告土地爷,说有远道来的信士弟子某某某前来拜谒过镇江王菩萨。

  那位出家师父被小贾父子二人的诚心感动,偏僻的山中小庙平日香火本就冷清,自然心生欢喜,一直送我们几人在下山的台阶上。

  回到镇子上,已是晚上七点多钟,我们准备寻找宾馆住宿。小贾谦虚地问我愿意住什么样宾馆。

  我说:“不论大小,只要临江就行。”

  不用我说,碧口镇的宾馆大多建在白龙江两岸,临江居多。小贾明白我的意思,是想启窗观看美丽的夜景。

  正好我们抬头看见西边紧挨着桥头的一座宾馆叫山江宾馆,小贾指着山江宾馆说,就是它了。

  我对这家宾馆的位置很满意,我们跟随小贾登记宾馆,毕竟是小镇,价格不贵,标间每间80元,小贾共登记三个标间,他和父亲一间,我和小范一人一间。

  大汗淋漓地跑了一天,也没有找到镇江王庙,连一张牌位也没找到。看见小贾父子脸上笼罩着的落寞失望,我心里更内疚,看来缘分并不具足。在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浑身舒泰。然后小贾喊我和小范去他房间喝罐罐茶。原来他的车上为父亲备着一套高档的罐罐茶具,煮茶的炉子是一紫砂罐里套有一精致的酒精灯。我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好奇。人呀,真乃智慧高超,万物之灵,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小贾的父亲和衣躺在床上思考着今天的事情,没心思喝茶。

  我们三人一边喝着罐罐茶,一边和小贾父亲聊天,开导老人家,一切随缘,心到神知。

  小贾的父亲终于向我们畅开心门,道出了他家与镇江王菩萨之间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小贾的二伯当年和小贾的父亲一样可能受家族的影响也是一位修行人,应该是法官一类的角色。

  文革后期小贾的二伯去陇南出差,路过白水江畔的一座王爷庙,正好他走得人困马乏,便夜宿王爷庙,第二天早上临返回时“偷”了一张王爷的大幅水像带回家中。那阵子正处破四旧的高潮中,这个水像不敢公开出世,二伯只好交给小贾的父亲谨慎收藏家中。直到改革开放后,国家宗教信仰政策变宽松了,许多被迫还俗的僧人、道人都纷纷二次上山出家,许多被拆除毁坏的庙院又恢复重建,重新塑像。小贾的父亲便和哥哥商量将王爷水像送到他们村子附近的马鞍山土地庙设坛供奉。

  1981年,接连生了两个女孩的小贾的母亲又怀孕了,小贾的父亲非常高兴,希望妻子这一胎能生一个男孩,好为贾家延续香火。怀孕两三月后,小贾的母亲感觉情况不妙,常常有下面出血,伴随着腹部坠痛的现象发生。小贾的父亲陪着妻子去市医院检查看病,医生说小贾的母亲怀的是葡萄胎,必须马上终止妊娠并做清宫手术。

  小贾母亲做完清宫术,医生告诉他们,这种病即使治愈怀孕的可能性极小,让他们做好思想准备。小贾的母亲回家养病,仍然不时有不规则出血和肚子痛的感觉发生,多次去医院救治,说这种病很难彻底治愈。

  小贾的父亲与二哥商量这件事,二哥说:“依我看,我们就请镇江王爷出来给弟妹看病,王爷人小神大,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于是小贾的父亲与二哥两兄弟去马鞍山的土地庙求助镇江王爷神威显灵,护佑小贾母亲的病早日康复,早日生下一个男婴,以延续贾家一脉香火。小贾父亲当时在王爷像前许愿,如果王爷能办到的话,一是给王爷挂龙胞一件,二是去王爷水像由来的白水江畔的老庙拜谒敬香。

  然后,小贾的二伯充当师公的角色,在院中跳大绳为小贾的母亲驱灾禳病,他击鼓鸣金,又唱又跳好一阵子,口里念念有词。并在镇江王的坛前请了一道神方。

  你说这神方也怪,把一只西瓜从中间一切两半,一半掏去瓜瓤,变成一只瓜碗,然后把煎好的几十味中药连同药渣倒入这只瓜碗中,供奉在镇江王的神像前。每天按中药的服用方法早晚各取一小杯由病人喝掉。

  小贾母亲喝了好几天,效果出奇的好,只是瓜碗中的药一直不盈不竭,不见减少。小贾母亲担心,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喝完。就把药从神坛上端下来放到别处,才每天喝着减少,一段时间后,小贾母亲的病痊愈。

  第二年,小贾母亲顺利怀孕,年底产下小贾。小贾的父亲、二哥及全家族的人都异常高兴,觉得这是他们家当年保护供奉镇江王神像的功德,镇江王这次显灵了,赐他们一个儿子。

  接着小贾的父亲带着全家人去马鞍山土地庙还愿,给王爷挂了龙胞,但去寻访拜谒老庙的事因路途遥远及其它事被耽搁了。

  小贾六七岁时,二伯因病去逝了,小贾父亲再也无法得知那个老庙确切位置。

  小贾自幼聪明伶俐,秉赋天成,小学、中学、大学一直是班上的优等生,又懂得孝敬父母,学习传统文化。

  大学刚毕业,在一次大型的人才招聘会上,小贾顺利被招到青海铁路局工程公司工作。从一般科员干起,副科长、科长一路干得顺风顺水。26岁那年,小贾和本单位的一位兰州姑娘结婚了。婚后两人情投意合,奋斗没几年就买房买车,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结婚八年了,妻子一直未能怀孕。小贾带着妻子到西安、兰州的好几家医院都检查过,医生说是妻子宫寒,不容易怀孕,需中药调理,但治疗效果一直不明显。

  这件事成了小贾父亲老贾的一块心病,家中只有小贾一个男嗣,指望他传宗接代。小贾的父亲在老家也为儿子的事到处求神拜佛,均不见动静。

  有一天晚上,老贾梦见白水江畔一个破旧的小庙,着王袍,戴王帽,手持逼水剑的镇江王端坐坛上,好像要对自己说什么事情。

  一觉醒来,老贾想到梦中情景,忽然明白。三十四年前,老婆生下儿子后,自己曾许的另一个愿,就是去白水江请王爷像的老庙拜谒敬香。三十几年过去了,这个愿心一直未了。昨晚莫不是王爷在给自己点化。现在儿媳妇怀不上孩子,是不是与这个有关。

  于是老贾给远在西宁的儿子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小贾决定利用端午节放假期间陪父亲去陇南白水江畔寻找镇江王庙敬香还愿。

  于是便有了这次的成行。

  听完老贾的故事,我明白了,小贾父子俩这次之所以如此虔诚来碧口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了旧愿,一个是许新愿。

  小贾聚精会神地在网上搜寻着看白水江畔有没有其它的王爷庙,结果网上显示,在成县与陕西接壤处的略阳县有一个叫白水江镇的地方。到底这个地方有没有王爷庙,尚不清楚。我们通过114查号台打到镇政府,接电话的人说他不太清楚镇上有没有王爷庙,又打到宗教局,也没有打听到确定的信息,我们和小贾父子心情一样一筹莫展。

  终于小贾拿着手机惊喜地说:“有了,在文县铁楼乡藏族自治乡的旧寨村有一个王爷庙,正好也在白水河畔。”

  听此话小贾父亲原本郁郁躺着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直坐了起来,脸上也恢复了笑容。我说,心诚则灵,感天动地。

  我们四人商量好第二天早上七点就出发直奔铁楼乡王爷庙。

  我这才和小范放心地从小贾父子的房间出来,去宾馆外面看夜景。站在桥上,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中空,江中的水面宁静沉着,暗影浮动,波光鳞鳞。江两岸宾馆及其建筑物上的大型彩灯字幕,霓虹灯,熠熠生辉,和月光一起把斑剥光影投入水中,构成一种神秘莫测的光影世界。

  任江风吹着,任花草树木暗香浮动着,我的心明净一片。我开始羡慕这江畔世世代代住着的人群,从屋里出来,踏上江边的石板路,汲水,浣衣,纳凉,甚或喝酒唱歌,围着火堆跳舞,享受的是一种田园水乡的风情,大自然赠与的无价之宝。

  回到宾馆,老板娘,一个四十多岁精干漂亮的女人,说一口润泽的四川普通话,我忍不住问她是否知道附近有镇江王庙,老板娘说好像南边山上靠近四川的地方有一新建的镇江王殿,她也没去过。另外她指着她家宾馆对面那一排写着“拆迁”大字的破房子说,我们这里不是搞旅游吗,这片地腾出后,县上准备用来恢复兴建文革期间被毁的镇江王庙和川主寺的,今年后半年可能要开工。这倒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由于跑了一天的路,太疲乏了,很快进入梦乡,一觉睡到大天亮。小贾和他父亲也都起床了。小范也起来了,小贾结完帐,我们四人来到外面小贾的车上,小贾用导航仪指挥着我们四人前去的路。车子一直在乡村公路上盘旋,后进入省道及国道,再进入乡村公路。

  大约十点多钟我们才进入铁楼乡,到处是彩门和类于农家乐的小木楼式乡村茶园,悬挂着大型的喷绘或横幅,上书:白马寨人民欢迎您。原来这里就是赫赫有名的白马藏所在地,也是陇南文县着力打造的少数民族旅游景点之一。碧口是水乡小镇,铁楼是白马藏小镇,一条小河一直伴随着我们向沟深处走去,它就是白水河。

  两岸是农人的葱绿稻田,远处是草甸牧场。山势陡峭,奇型突兀,各种动物或灵异的形状都可以在这地描绘想象。

  白马藏应该是白马氐。很古老的一个少数民族,氐族的后裔。主要分布在四川和甘肃交界处。解放后1952年全国进入人口普查及民族登记时,错误地登记成藏族。白马藏从穿戴到民族风俗没有一点藏族特征,更接近于汉族。不过他们也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他们表演的一种舞蹈叫池歌昼,主要在年节时由多人表演要戴面具,既然来到白马寨,我希望见到白马藏人,了解他们服饰民俗,可很少见到,听当地村民讲,他们都生活居住在后山上,以伐木狩猎为主。

  根据导航,车子终于到了旧寨,王爷庙就在这个村子。街面上有一个开诊所的张大夫见我们路途迢迢地从外地来寻找王爷庙,必有急事,便关了诊所门领我们去王爷庙。

  到了王爷庙前,只见是一座很古旧很破败的小庙,坐落在小河边,木质陈旧的庙门紧锁。门额悬挂着“紫云宫”三个镂刻的大字匾额。也是明清或者民国时期的文物。庙周围挺立着几棵高大的灌木,还有奇怪的巨石围着,从门缝里可以窥见正殿设有镇江王的牌位,但正中的主像好像不是镇江王像,而是伏羲像。

  我们四人如释重负,两天的奔波终于有了结果。张大夫说他去那家拿庙门钥匙的房主人家通报,一会又返回说,那位房东不在家,农忙季节可能上地去了,邀请我们先到他家里坐。

  拐过一条街到了张大夫家,张大夫是一个四方四正的小四合院,砖木结构,宽畅气派,院子种有竹子牡丹等花卉,张大夫的妻子在家,招呼我们喝茶。

  然后张大夫告诉我们,管庙的这家房东是村子唯一信天主教的人家。他们村子的汉民除山上的藏族外,大多信佛教。这个庙是土改时作为住房分配给这家人居住,所以文革时间保护了下来。前几年这家人挣了钱后,生活富裕起来,便申请了宅基地盖了新房,把这个庙院继续当私产占着,作为库房,在庙门口还盖有猪圈,养着几头猪。因为信主,他们自己不维修庙,也不烧香供奉,不太愿意让村里其他人烧香供奉。这件事,村里人很纠结。因此有人带头筹资在山上其他地方修建了一座新的镇江王庙,不过很远,在南山上,距离村子大约五六十公里路,可能与碧口镇山江宾馆的老板娘说的是同一个地方。

  中午快十二点了,我们让张大夫去看那家房东回来没有。张出去一回返回说没有。

  除了老贾,我们三个人第二天都要上班。老贾便提议让张大夫带我们去庙门口敬香。我们几人到了庙门口,小贾父子依旧很虔诚地跪在湿地上,向王爷庙门扣头祷告,祈求王爷神灵感应,保佑小贾早生贵子。祭拜完毕后,又点燃了一串鞭炮。

  然后小贾的父亲从兜里掏出四百元钱,还有来时给镇江王买的一只大荷包,香蜡等其它东西一古脑交给张大夫,让他作为他们将来修复王爷庙的善款。

  我们开车往回返,这次从文县到武都走的全是省道,车子在山梁上盘上盘下,云遮雾锁,风景异常秀美。

  云雾在聚散离合,天空开始变得灰白,风裹着雨在打滚儿,要急急追来。两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到了武都县城,暴雨劈头盖脸地浇来。车子在服务区停好,我们几人撑着伞钻进了那家去时吃过的快餐厅。

  依旧点了几客牛肉面享用,看着外面雨帘浇注着大地,洗涮着山野,阳光在当头朗照着,雨在当头浇注着,这是我第二次看见这种东边日出西边雨的世界气候奇观。

  我心里默念着,镇江王啊镇江王,您太有情有义,您今天看见我们不远千里来看望您,您就知道送雨给我们降温,并送我们一程。

  吃完饭,雨刚好停了,小贾的父亲也说刚才是镇江王显灵,他知道我们的心意。

  回到市上,刚走到家门口,雨点又落下来了,很急很大。

  我不得不双手合十,镇江王,感谢你一路护送我到家里。

  临下车前,我把发表那份文章的报纸及刘居士印的小册子分别给了小贾父子一份。小贾高兴地说他要带回去研究研究。

  过了几天,伏羲文化节期间,随参加全国伏羲文化研讨会的专家去参观大地湾和陇城的女娲庙。这次我不是走马看花,详细参观了各个殿并敬了香,来过女娲庙多次,第一次发现这女娲庙主殿供的是女娲娘娘,西面偏殿供的是文昌帝君,东面偏殿供的是镇江王菩萨。为啥在女娲庙塑有镇江王菩萨,我参不透其中的道理。而铁炉乡旧寨村的镇江王殿供着伏羲爷。

  我记得陶老师说过,镇江王是伏羲的现化,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包里正好有还有一本刘居士的印的小册子,我祭拜完后放在了镇江王的像前,然后默默地离开。刚到家,雨又下起来,淅淅沥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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