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结婚记

　　牛三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乡野鸡垴的时候，就得知张二娟已经嫁人了。他的心顿时就凉地透透的了。

　　他想起打工走的时候，张二娟分明对他说，等他回来做他的新娘。可如今他牛三回来了，张二娟成了别人的新娘。他想找张二娟当面问清楚，可又不知张二娟嫁到哪儿去了。

　　牛三的眼珠转了转，一连抽了三根香烟，抽罢，洗了洗脸，脸洗罢又换了身新装，走出家门。

　　他先是走到商店买了些礼品，还买了一瓶二锅头。便朝张二娟家走去，他走起路来肩膀一扇一扇，活像个企鹅。走过歪脖子柳树，再转过椭圆形池塘，张二娟家就映入眼帘。

　　张二娟的爸爸张太斗，正坐在院子的照壁下，搭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眯着眼，哼唱着家乡戏。背后墙上的大红喜字被风吹开一角，呼啦啦地迎风招展。

　　牛三的心“砰砰”地跳，有些胆怯。心想：这怎么好意思开口问，要是问不好，自己反而挨了揍，岂不很不划算!要是不问，心里憋地不舒服，憋出病又没人管，还得自己掏钱看，更不划算。

　　主意打定，稳了稳神，昂首阔步，提着礼品和二锅头，故意把地面踩得很响。“吧嗒、吧嗒”地，就走到张二娟爸爸张太斗面前。

　　张太斗被这踩得很响地脚步声，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揉了揉眼，看了下牛三，又看了下牛三提的礼品，尤其是牛三提的那瓶二锅头。

　　张太斗坐正，又搭着二郎腿，眯着眼，哼唱起来。

　　“斗叔，你莫要哼唱了，俺来是问你个事？”牛三瞟了一眼张太斗说。

　　张太斗果然就不哼唱了，也不搭二郎腿了，眼睛张开，嘴撇了一下，说：“问啥呢？你不就想问二娟没嫁给你，嫁了别人么？”

　　牛三说：“是啊！俺到外面干活的时候，二娟亲自说等俺回来她就嫁给俺，俺回来了，她却嫁人了。这不是骗俺么？这不是纯粹伤俺心么？她说出的话，咋就不算数呢？”

　　张太斗冷哼了一下，说：“小孩子说的话算什么数？是我不让她嫁给你！不让她嫁给你是有原因的。你牛三勤恳、忠厚、老实，这倒不假。关键是你的房子是三间破瓦房，你的车是除了喇叭不响，浑身都响的破旧摩托车。最重要的是你没学到一门手艺，若是我女儿嫁了你，你还不让他喝西北风？”

　　牛三眨了眨眼，说：“斗叔，你说的没错。可只要有爱，日子会过好的。关键是俺爱二娟，二娟她说过也爱俺。你拦阻是不对的。”

　　张太斗站了起来，指着牛三说：“有爱算个屁！能顶过日子？能顶钱花？你打工挣得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哩。”张太斗挥了挥手，意思很明了，让他回家。

　　牛三又眨了眨眼，把手中的礼品和二锅头放到地下。扭头便走。

　　随后就听见扔东西的的声音，一声酒瓶破碎的声音格外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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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月夜。

　　月光如银透过牛三屋子的玻璃窗，照到牛三的脸上。

　　牛三的脸似乎瞬间变得苍老，那双活泛如钢珠的眼睛也变得呆滞。缓缓闭上双眼，似乎一切千丝万缕都融入黑色。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牛三慌忙起身，忙说：“谁？”

　　“我！”一个女人的声音。

　　牛三听到这声音浑身已酥软，他心里虽恨这声音，恨这门外的人，可手不由自主地打开了门闩，打开了门。

　　门外一个穿着婚纱的美丽女人，就站立在如银的月光下。

　　两人对视无语。

　　良久，牛三说道：“不知二娟新娘子，光临俺的寒舍有啥贵干？”

　　张二娟忙扑到牛三怀里，柔声说：“我说过等你回来就嫁给你，我说话是算数的。”

　　牛三推开她，苦笑道：“你尽说笑!尽骗俺老实人！你已是有夫之妇，还来找俺这穷小子干啥？你爸不让俺和你在一起，俺也觉得配不上你。你爸说的对，真爱怎抵得过钱花？怎抵得过过生活度日月？俺牛三没本事，没出息，就是那打光棍孤独终老的命！”

　　“谁说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牛三屋后传出，是张太斗。

　　张太斗呵呵笑着，喷着酒气对牛三说：“你小子脾气怪大的嘛！你斗叔试探下你小子对二娟是不是真心。你小子倒信以为真啦！”

　　张二娟捂着嘴笑着，戳了下牛三的头，说：“愣啥哩么？还不让人家爸爸进你的破屋子里坐坐？”

　　此时，牛三置身云里雾里，一脸茫然。忙回过神说：“好！好！你们回屋坐坐吧？”

　　张太斗手一扬，转身边走边说：“闺女时间不早了，回吧！以后再坐吧，你小子买的二锅头真他妈的好喝！”

　　牛三拉过张二娟小声说：“娟啊，俺的二锅头不是被你爸扔了吗？”

　　张二娟轻轻打了下牛三，说：“笨鬼！他要是真扔了你的二锅头，我今夜还能来找你么？”

　　牛三心中喜欢，握紧了张二娟的手。

　　此时，月更明。

　　十天后，牛三与张二娟结婚了，贴在张二娟家的喜字，还是牛三见过的喜字，牛三再看它时，觉得这喜字咋就又大又红还那么鲜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