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交公粮（彦文杯）

　　记忆是一勺蜜，记忆是一杯酒，记忆是一段在脑海中的影像……“交公粮”这个词，渐渐离我们远去。如今农村里取消交公粮已经快二十年了，但我依然记得很小的时候和父亲一起到粮站交公粮的情景。作为农村长大的80后，从懵懵懂懂，到渐渐懂事，那时交公粮的一幅幅画面还犹如在昨天。

 

　　河北每年麦收季节，农民会把从地里割下来的麦子用牲畜拉车运到打麦场里，全家总动员用石磙碾压脱粒，然后再用木锨高扬出干净的麦粒，赶快铺开晒干，就该交公粮了。有时候割麦子动作晚了，村干部就会在用村里的大喇叭上天天吆喝，说谁家的公粮还没有交，让赶紧去乡里交。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就不明白了，当时的农民辛苦种一年的地，自己家的粮食都不够吃，为什么还愿意往上交呢？谁说不是呢？可是当时的农民都是以交公粮为荣，以农业支持工业为荣，如果谁交不起公粮就会认为给大队拉后腿了，那么他们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都会被其他村民指着鼻子骂，因此哪怕粮食再不够吃，也要先交公粮，可见当时的农民有多么的质朴。农民交的公粮，都会选收成里最好的粮食，晒干后就装布袋，往乡里粮站运。记得那时候，天气特别炎热，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粮站旁边的杨树都晒蔫了，时不时树上传来几声焦躁不安的蝉鸣。两边的排房墙上还残留着白底红字“汗水滴入希望，公粮献给祖国”“共建诚信家园,同铸粮食安全”的语录。在粮站房檐下，站着满脸大汗等着交公粮的乡里乡亲，手里拿着草帽，一边扇着，一边埋怨。

 

　　每次交公粮，人山人海，都得排队。因为一个乡几十个村子，只有一个交公粮的地方，那就是乡里的粮站。一个大村子有上五百多户农民，全乡所有的农民，都要集中在短短几天内完成公粮催收上缴，所以经常是一去就是一上午。进粮站后，大家按次序排队，然后检验员验收，看麦子干不干，干净的程度，定小麦级别，开票过磅给收据。再下来，把小麦袋子用肩膀扛进仓库，如果交粮早几天，倒粮方便，也随地可倒，如果交粮晚几天，那就费力气了，就要扛着袋子一颤一颤地从很长的木板踩上去，把粮食倒在麦堆顶端了。如果是粮食拒收了，那么这就意味着还要重新将粮食筛选、晾晒一遍，而且又还要重新排队，这一来又要浪费好几天时间，这谁受得了？我们小时候都喜欢跟大人一块去乡里交公粮，有时遇到陡坡都会帮父亲推车。回来的时候车空了，我们小孩就会躺在车板中央，头上顶着个大麻叶片遮住太阳哼着儿歌坐车回家。在车上我还思索为什么农民交公粮，那时还以为交公粮就是卖粮食呢，直到后来慢慢长大了才明白，那些都是按照国家要求免费交给粮所的，当时还让我纳闷了许久。

 

　　交公粮在那个年代农村人心中是不可磨灭的记忆，岁月如歌，当年的一幕，如今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