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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者

发布于:2017-08-18 19:58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冬镜

 

  秋风吹下落叶如一片片跌落的时光,观云起云涌如人生匆匆之过客。来得那么潇洒,不带任何感伤。去那么凛冽,谁遣其中残缺。
 
  璀璨的厅灯、一沓沓的钱、满屋金银,亲朋好友纷纷来送祝福,儿女们个个笑脸盈盈,妻子儿媳在厨房忙里忙外,穿着笔挺西装的他在接待客人,进进出出,孩子们你追我赶,嘻嘻哈哈,宾客们在一旁谈天说地,屋里屋外,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十月的风,翻动起安详的落叶,枯枝上站满了不知从哪里来的乌鸦。窗户把冷得发了白的阳光也放进屋里,照在墙角一只孤零零的烟斗上,然后慢慢地镀到那张失色的沙发上,散落在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肩胛处往下脱落的衰老的皮肤的身体以及一只大眼睛的猫。
 
  觉到猫咪在蹭他的脚,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望向窗外,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哎,又睡着了。”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及之处,空旷的屋子只有电视在响,猫在一边舔着爪子,房子很大,大得令他手足无措。在这间屋子里,曾几何时,孩子牙牙学语伸手要抱抱叫“巴巴”,他的妻在一旁呵呵地笑;曾几何时,孩子骑在他头上大声喊着“我比你高了。”他的妻在一旁边织毛衣边笑着埋怨吵着她了;曾几何时,儿女每次争着为他打水,脱掉脏外套,他的妻在厨房里喊他们吃晚饭;曾几何时,在女儿的婚礼他第一次深情地拿着麦克风祝女儿新婚快乐时,他的妻在一旁已哭得稀里哗啦;曾几何时、他的孙子成群绕在他膝下嬉戏叫他爷爷。现在,一切都是一场空。妻已魂归天国,儿女一年回来一次都成奢侈。没有人谈天,没有笑声,没有喜悦,没有走动的影子……什么都没有。阳光影影绰绰,好像感觉什么掉到地上,碎了,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他右手按着风湿的腿,左手抚着疼痛的腰,艰难地站直了身子,关了电视机,又一拐一拐地踱到电线开关那里摁了一下电灯开关,白炽灯“唰“地放出死寂的苍白。一只蚊子“嗡嗡嗡”地在他头上盘旋着,好像在说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叫唤着。习惯性地,伸出两只手想拍死蚊子,可想想,又垂下了手,除了他和小猫,这屋子就只剩下它是活的了。
 
  这时他才想起肚子空空如也,于是一拐一拐踱到饭桌旁继续中午那顿未完成的一顿饭。饭已变冷变硬,那盘干菜也泛起了一层颗粒状的白黏膜——油又重新凝固了。老人从装腌制小鱼的瓷缸里夹出一块最大的鱼头扔在地上的碗里,小猫凑到碗里嗅嗅,舔了两下就撇开了嘴,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主人。“连你也没胃口啊。”老人叹着气,放下筷子,迟疑了一下,双手扶着腰弯下,讨好地对猫说:“乖乖,今天就将就着吃吧,明天,明天我给你做好吃的。”似乎灯光变得暗些了,他想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仿佛有一只叫嚣的狮子在心里狂哮,想挣脱牢笼却只是徒劳无功。电灯因电路不畅发出凄惨的叫声,在空中荡无处漾,虽然那声音很低,却不在,连墙角都有极其低微的哭泣。全世界都是死寂的,全世界仿佛只剩他一人。
 
  “呤呤呤……”急促的电话声想起,他的眼睛发了亮,嘴角露出难以名的状的欣喜来,然后双手颤巍巍地倚住桌子,挪动椅子,不顾一切地向电话扑来,仿佛他的腿一直都是是利索的。“嗯嗯,有钱花……别老想着回家,我这么大个人还不会照顾自己?……车费贵着呢!有那个闲钱不如给娃多买几本作业本……等你老子死了回来送葬就中……”
 
  挂了电话,他站了一会儿,想起了老王,每次去老王家的时候,老王总是大老远就出来迎接他,然后两人下棋,真是棋逢对手千盘少啊!可谁想到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唉,人呐……
 
  时间只在地面上堆叠,生和死、冬和春,多少了无痕迹的生存和多少了无痕迹的消失。窗外,月亮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球,陈旧而模糊,耀眼的星星在闪,从远处奇怪地对他眨巴眼睛。
 
  他关了电灯,缓缓地躺回床上。他又做梦了,梦中,一片茂密的森林里,栖息着着很多小鸟,它们有的在练习歌喉,有的在练习飞翔,有的在翩翩起舞,然而在这片森林里,却有一只老鸟趴在巢中,呆呆地望着它们,眼里挂着湿意。
 
  
责任编辑:我是德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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