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二舅家拜年

　　俺们几个臭小子，大年初一，屁颠屁颠地去上二舅家拜年。

　　二舅家在山沟沟里，那旮瘩，夏天，山贼绿，水泡子里的水，贼清;冬天，风贼大，嗖嗖地，贼冷。

　　路上，有冰的地方俺们就打打出溜滑，有雪的地方就躺下印几个雪人，堆成个雪人再揣倒，晶莹的雪末末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棉鞋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响，大明的嗷唠一嗓子唱起来：“俺们那嘎都是东北人……”哥几个就跟着全都扯开了大嗓门：“俺们那嘎盛产高丽参，俺们那嘎山上有榛蘑，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俺们几个站成溜直地一排，伸手做着请的动作，笔划着：“翠花，上酸菜！”

　　俺们冻得手生疼，脸通红，到了村口，来到二舅家，老大使了个眼色，哥几个闭上嘴，鸟悄儿地进村，悄没声地打开二舅家的门，呼号儿地叫着喊着：“二舅过年好！二舅妈过年好！”一下子蹦在二舅和二舅妈的眼巴前，把正聚精会神干活的二舅和二舅妈吓完了，二舅说：“妈个腿地，嘎哈呀！有这么拜年的吗，蔫波灯地整，吓死人不偿命啊!妈了个腿地，真他妈地能的色。”

　　二舅看二舅妈吓得拍着心口，在旁边站着，就说：“老蒯，别傻了吧叽地站着，快整饭去，整猪肉炖粉条的，整小鸡炖蘑菇，多整些好吃的，让这帮臭小子可劲造。我去拿炮，让这帮小子可劲放！”

　　俺们拿着小鞭儿，刺花，穿天猴，二踢脚，呼号儿连跑带颠来到院里，开始放炮。

　　大明放穿天猴，用烟头一点，没响，二舅说：“那玩应儿白天放不好看，得留着晚上放，晚上放嘎嘎漂亮。”大明就不放了，拿着没响的穿天猴上茅楼拉屎去了。

　　大梁和大强放二踢脚，他俩先往二踢脚的屁股上呸呸吐上吐沫，往冰上一放，二踢脚就冻在了冰上，大梁哈着腰，伸着大长胳膊拿烟头住炮捻上一戳，看炮捻嗤嗤地冒着小火花就急忙往回跑，二踢脚先是在地上“乓”地一声响，又”悠儿“——地一声飞到了天上，再“呯”地一声爆炸了，地上“乓”响一声，天上“呯”响一声，俩响，真好玩！

　　大宝和大磊放小鞭儿，他俩先把小一点的鞭炮都拆开，再一个个地都放在兜里。从兜里掏出一个，捏住小鞭炮的屁股，把捻线朝上，再用烟头一戳，看炮捻点着了就紧忙把小鞭炮往高空扔，啪，小鞭炮脆生地在空中炸了，啪，又一个，啪，再扔一个……

　　忽然，大宝爹一声妈一声地呼号儿叫了起来："我的个天妈呀，烫死俺了！"大宝的嘴张的老大，哈喇的淌得老长，原来他把烟拿倒了，烟头放到了嘴里，把舌头烫了，他开始咧咧哭起来，咿咿呀呀地哭个没完没了。

　　大磊一边放着小鞭炮，一边歪过头对大宝说:“唉呀，你知道猪八戒他二姨是怎么死的嘛？啊，告诉你，是笨死的，谁让你那么老笨呢？你呀，行了，咧咧一会就得了呗，你可真能磨叽，像个大老娘们，你有完没完了，你尿性点行不？我说，哥们。”

　　大磊的话音还没落地呢，一个小鞭炮就在大磊的手心里啪一声炸了，大磊的手立即崩成了红一块黑一块的小花鸡爪，大磊也马上张开大嘴，开始咧咧哭起来。他举着花手，双脚在地上蹦来跺去，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不一会，脸也抹成个大花蝴蝶了。

　　忽然，茅楼里也爹一声妈一声地呼号儿叫了起来，大明的捂着屁股从茅楼里一瘸一拐地出来了，原来大明的把穿天猴里的炮药倒了出来，在茅楼里用纸包上，点着了，穿天猴里的炮药到处乱串，把大明的大屁股给崩着了……

　　二舅急忙跑出来看大宝的舌头烫坏了没有，再看大磊的手崩得咋样了，二舅妈也跟在后面要大明的脱了裤子，看崩没崩坏哪旮瘩，正低头忙活着呢，一个二踢脚”悠儿“地一下子飞到了二舅的后脖梗子上，“呯”的一声炸了……

　　吃完了饭，俺们就回走了，二舅穿着后背开花的棉袄，用布条的围着崩突噜皮了的脖子，把俺们送出了门。

　　二舅妈说：“小祖宗们，二舅妈稀罕你们，明年还来给二舅拜年来啊。”

　　二舅用手指点着俺们，接着二舅妈的话巴，说：“瞅你们这一个个地熊样，飚的呼的，虎了吧叽的，潮的呼的，呆儿了呵地，可真没治了，这可咋整，都愁死俺了，妈了个腿地，快土豆的搬家滚犊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