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寡老人系心魂

　　夏夜里一场骤雨初歇，冷气汹涌而至，在心底四下蔓延。当大家都缄默于这凉风中时，一位古稀之年的孤寡老人痛心的呼喊声牵绊了不少人的心魂。在这之前，老人的生活无拘无束，待人和蔼可亲。大家都叫他蓝宗，现落脚于云和镇大洋村。他的身材矮小，眼窝深陷，一条条干巴巴的皱纹从眼睑下平铺开来。蓝宗常常踩着一辆陈旧的三轮车从我家门前经过，车里头有易拉罐、塑料瓶、轮胎等废弃品，偶尔还会有一些酒菜，就这样，他的车子每天都是满载而归，日子倒也过得清闲。

 

　　直至构建新农民新村的需要，他的房子被拆。老人移居村干部为他临时安置的一个木屋棚里，从我家门口拐个弯就能看到他的屋子，我们也因此成为了邻居。那天傍晚一场大雨过后，气温突降，他一如既往地踩着小车慢悠悠地往家里赶，只是他的嘴角似乎挂满了知足的笑意。

 

　　政府拨给蓝宗拆房救济的钱全到手，一叠红色的纸钞鼓起平日干瘪的腰包，谁都会高兴。然而人的祸兮旦福仿佛冥冥中已经注定，深更半夜，一打钱不知落入了哪个扒手囊肿。老人撕心裂肺哭了整整一天一夜，各种抱怨，拿着香在祭拜神灵。这种揪心的哭喊声把大家惊醒，警察也来了，最后不了了之。

 

　　眼见着老人日渐消瘦，皱纹在他的脸上耷拉下来，好似一张揉成团后张开的废纸，除了那两只眼珠会时常转动外，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他时常像只野鬼在村子里游荡，通红的眼睛掠过每个人的脸，眼泪快要滚了出来。嘶哑的嗓音在邻里间反复说着：“没有钱，剩下的一点大米吃完，我就要去讨饭了。”有人开始厌烦他，远离他，说他会给自己带来霉运。蓝宗的耳朵不太好，听不进别人的一些话。之后白天黑夜少见他的踪迹，只听得几声吵闹声。黄昏时分，偶尔见得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在路上抽着一些碎烟头，或者倚在一棵树荫下打瞌睡。

 

　　也有的村民说，有孩子的，钱没了，拿点给他用就没啥了，可是他只有靠自己，在伤心时刻身边也没有一个安慰他的人，就只能独自承受着这种煎熬。也许，老人的内心的痛楚只有自己才清楚。

 

　　痛苦的哀嚎最终被带着暖意夏风吹散，沐浴着阳光的温暖，大家开始扶贫救济，村干部带动村民一起为老人捐款赠物。一股爱心潮让我蠢蠢欲动，我发动了一些同学来看望老人，同学们积极响应，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一番，买了一些礼品，风尘扑扑地赶往大洋村。

 

　　我们到达时，蓝宗正躺在我家门前的大石板上鼾睡。因为村民的帮助，他生活已经有了一些起色，看衣裳整齐了，人也精神了，不再是个乞讨者，他已经重新开始了自己的拾荒生活。妈妈说蓝宗听说我们今天要来看他，没有外出，早早地就出门迎接我们了。大家的叨叨絮絮惊醒了蓝宗的美梦，见我们来了，他忽然慌了手脚，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粉尘，说：“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有大学生来看我，你们的学校在哪里我都不知道……”老人的口气热切而又激动，我们微微笑，将爱幻化为一次“微尘”的缩影。牵起老人的手，他领着我们朝家里走去，路上，他念叨着：“别买东西，钱是很难挣的，我别无所求，只要快乐……”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走进蓝宗的家，家门口堆积着一小座废弃品，几只苍蝇闲着在上面打转，旁边驾着一根竹竿，一件白色衬衣在风中独舞。老人推开门，我和同学目瞪口呆，一卷浪潮在心里翻滚，一些同学忍不住眼眶潮湿。大概不到20个平米，一眼望穿，屋子里各种杂物堆积如山，暗湿的空气下，夹杂着家禽、腐肉等各种难闻的气味，为着一片爱心，大家还是大胆地走了进去。屋内简陋得不能再说，一张床，一张木头嘎子做的桌台，一把椅子。没有衣橱，褴褛的衣服或是平铺在麻袋上，或系在床梁上。窗帘下、床帘上凝结着蚊子的血迹。蓝宗的手上裸着一大片褶子，他说山区夜里蚊子多，时常被咬得睡不着觉……此时，仿佛能看见，当暮色抖开巨大的幔帐时，一位老人在树荫下打盹的身影，也许，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享受。

 

　　转过身，又见桌台上杯盘狼藉，电饭锅里没有饭，锅盖上积满厚厚的一层污垢，应该是很久没有打扫了。既然是志愿活动，大家纷纷挽起袖子，洗洗刷刷忙活开来。打扫时，同学发现老人狭小的屋子的角落里轧起的一条小径，里头放着一个塑料碗，碗里盛着发霉的食物，惊扰着人的神经。老人说这是鸡窝，鸡现在到田里觅食去了。谈到这，老人翻箱倒柜，在家中找到仅有的几个鸡蛋，要炖给大家吃，同学们又怎么能忍心下咽呢……

 

　　打理中，蓝宗在旁边用他拾荒而来的二胡为我们奏上了几声，二胡的音色干涩无力，就像是在诉说着他70多年来的寂寞与无助。在与他交谈中，我们知道了老人不去养老院的原因。他说，老家是爸妈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他怎么也要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或许，这也是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温暖吧！

 

　　尽管蓝宗现在的生活还是很艰苦，却非常乐观。他喜欢和小朋友一起玩耍。每每遇上一个孩子，他就马上拿出一些小点心分给小家伙们，老人因此乐此不彼。

 

　　幸福的影子在光影中弹跳着，一群充满青春活力的姑娘们与老人合影留念，老人爽朗的笑容让我们梦魂萦绕，希望这笑容能在老人的脸上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