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云

　　昨夜的一番风雨，委婉着，瞧，玻璃上的窗花，尚存浅浅的水迹。早晨，我推开窗，一股清新迎面袭来，像一个故事被从高潮讲起。我何从推辞，何从拒绝。

　　窗外的花瓣，已有些飘落，红红绿绿，一地一片，想必是昨夜的风所为。聪明的你，一定会置疑，莫非这是阳春三月的景致。我也隐约听到你的话语，略带一丝笑意。姑且先让你把幻觉继续，我又何必要打破这个美丽的错误。

　　望着脚下的花草，叶脉上还有娇艳欲滴的琼浆。在南风的吹拂下，尽情舞着。有时也会低下害羞的头颅，好似在和同伴倾诉着青春的呓语。你听，它们打闹时娇嗔的笑，你看，它们吹捧时腼腆的容颜。难道它们也在赞美下雨的日子？

　　雨是美好的，对于这个酷热的城市来说。我也深深地服膺自己刚说的话。很多人都喜欢在雨后看到彩虹，这貌似是一种崇拜抑或信仰，难道没有望见彩虹就被说成不祥的预兆？而我一个世俗的文人，于此，是不屑一顾的。可对于那雨后的云儿却多愁善感，至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莫非我曾与它有过前世之约，竟如此的歇斯底里？

　　也许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喜欢蓝天，喜欢凝夜。我闲暇时，就总爱坐在拖拉机的后座上，望着天空。有时候会坐到黄昏，尽管脖子疼，眼睛也会发酸，却趣从中来。我久久地望着天边的云彩发呆，莫名地以为里面会有什么传奇。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以前读的故事，便对于那云层也敬而生畏。每次雨前看到那些怪异的图案，我总会跑回家里，躲在门后，虔诚地等待它们消失。现在想想我真是可笑至极。

　　夜晚的云层是值得观赏的，我也常常在那月下听着遥远的故事。望着月亮不觉头晕目眩，让人分不清是云浮在月下，还是月衬在云下。在我的印象中，每次云来都会下雨，每次下雨都不会停歇。我终究是怀思那些雨季云烟，不知何时竟这么情有独钟。我的家乡在淮河以北，从地理区域上划分，生生地被列为北方。既然在北方，雨季是短暂的，雨量也不是很大。近日，朋友在远方拍的几片云影，并付以文字，问我“哪片是故乡的云”？对于类似的问题，我还真是始料不及。总以为她在考我，但听起来又不太像。简短地思索后，我回到“云在心里”！正如佛在心里一样，虽然有些主观唯心，心底还是尚且舒适的。

　　数着日子，家乡的雨季来了。尽管算不上“梅雨”，缠绵还是难免会有点儿。雨亦空濛，当然也别有一番滋味。高中时候的一个暑假，由于家里新建房屋，我与母亲被迫居住在别人家中，虽然房屋有些简陋，但也无比的感激。总归有个栖身之处。新建房屋的时候正好被安排在七、八月。雨季不期而至，像远道而来的客人，从不会失约。那时，母亲总是很忙，我有空也常常帮忙，毕竟是自己家的事。母亲忙里忙外，从没有休息的时刻，再加上外公的身体每况愈下，瞬间，她就消瘦了。

　　暑假结束时，刚好又是下雨的午后，我即将回学校。母亲也抽出时间去车站送我，路途中她的裤腿很快沾满了泥巴，头发也被雨水淋湿。我边走边望着天空的云，它已不像往常那么有诗情画意。乌黑的成团，又连成片，宛若国画上的浓墨尚未晕染开。我透过车窗看到母亲瘦小的身躯，还有那个卷起的裤脚。只是被水痕模糊，渐渐的远了……一次回家，母亲告诉我，说她在我离开的那晚，失眠了，很晚才睡，并在梦里看到我。听罢，我露出淡淡的笑，也有一丝忧伤。只是哽咽着……故乡的云来，又很快地离开，不时捎带着雨的讯息，那雨里还有些许感动的故事。深藏在我的心里，如汩汩的清泉，时而澎湃，时而平缓。

　　如今在古城又遇小雨，诗意不减，柔情难再。我颔首望着天空的浮云，又看着水面的倒影，仿佛陷入沉思。记得费翔在多年前唱过一首《故乡的云》，思乡之情溢于言表，时光老去，余音不绝。时隔多年后的春晚再次聆听，每一个游子的心情都应是一样的，同一个旋律的共鸣而已。那时，我突然意识到乡愁不是中秋月圆、举酒独酌、款步难眠、遥远寄怀、与共婵娟的情怀，恰恰是除夕之夜游子听得钟声响起的苦闷、惆怅、无法排解又难以释怀的柔肠而已！如今又在城外邂逅云烟，于我，便是十足的幸运。

　　只想一个人在这云层下，低头，闭上眼。伸出手指，凭空写下一个繁体的“雲”字，便好似能看到云里氤氲的雾气。这里是否有我长长的信笺？倘若我能把它收藏，也要把它放在窖里，匿它数千年，只为来生相见。面对这云，我突然想起稼轩的诗词:“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莫非又在多愁善感，呵！我亦只能自谦的称之宿业使然。我愈发的感到与它似曾相识，静如处子，那么静谧，如此安若。望着她孑然一身的侧影，便鬼使神差般的想牵她入梦。

　　在我卜居的山野深村，能否再与你促膝长谈，在病与不病之间，得一处清闲与庆幸。云儿！云儿！我还能对你希冀些什么呢？只想让你浮在心头，行在梦里，悬于半空，飘在远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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