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姨

               三   姨
                       
      我去年在连云港的时候，专门去见过住在一个偏僻农村的三姨。这是我和她大约十年后的首次见面。
      第一眼看三姨，我怎么也不太相信眼前的这位身材瘦小、衣着脏破、目光无神的农村妇女，就是我曾经印象中体态雍容、年轻貌美的三姨。我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愣了好长一阵子。没想到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见着面，她竟然变成了这等模样。我的心好象被锥子忽然扎了一下，疼得我差一点落泪。
      我外公外婆共生下六个子女，两男四女。三姨是我外公的第四个孩子。十几年前外公因病忽然去世时，三姨刚结婚不久。三姨的婚姻，外公本是不同意的，但三姨一再坚持，最终外公还是如了她的愿，让她嫁到了那个穷沟恶水的地方。听妈妈说，三姨当时之所以一再坚持，是因为她看上了三姨父的人品，而不是在乎生活地的穷富。
      也就是她这样的选择，才把自己的景况推到了目前的这种地步，不光有糖尿病、高血压等数样疾病缠身，直到现在仍旧还住着土垒的茅草房，吃简饭，穿破衣。我站在她家门前，目光触及到她瘦弱的身体和残破的住处，内心里不知道有多酸痛。四年前我还在成都读书的时候，曾听到过妈妈说三姨曾到我们家住过两天。妈妈在电话中还告诉我说：“龙子，你三姨面色苍白、身材瘦得和秸杆一样，怕是过不了多久了。”
      妈妈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三姨还是活了下来。三姨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孩子成绩很好，但她最终没有选择继续读书，初中刚毕业就去了江南打工。这样的家境，对于一个懂事的孩子而言，只能放弃自己的前途和理想，别无选择。
      三姨的眼睛已经开始黯淡，视力逐渐模糊，稍微远一点的东西便辨识不出。因为无钱治病，她只得任由病痛折磨。谁都知道这样子下去，病魔将最终夺走三姨所有的一切。临走的时候，我掏钱给三姨。她使劲推着不要，硬是又给了回来。记得小时在外公家，三姨与我最亲近，那时候的她花容月貌。现在我面前的三姨，却是形容憔悴，怎么能不令我回来后落泪不止呢！

                                                          夏银龙

                                   2007年1月21日于江苏沭阳 居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