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斤鱼十六块

他晚上回家路过沭阳闸，看到卖鱼的那里有一种活蹦乱跳的，细长雪白的翘嘴的鱼，象刀鱼一样。问问价钱，五块一斤，不是太贵，但是还是还了一下价，四块一斤整留着了。四斤三两，摊主收了十六块。临走时摊主还大声笑着说：到沭阳你花三十都买不到这样的。  

到家后，路上被我看到，他炫耀地说，你看我买这鱼怎么样！跟他到他家看，他把鱼拿下来，刚和他母亲说了，就遭到一顿骂：也不看你一月三百二拿的呢，能吃得起这鱼吗？！语气中带有的不仅仅是责备那么简单，还有严重的生气。听了这话，我心里都开始发慌，又要大声闹一阵了。

去年，有一次他买了四块钱猪头肉给他父母吃，可他母亲一边把肉划拉到她孙子/他儿子面前一边唠叨：吃命的啊，买这东西不就有钱没落花了吗?后来他把猪头肉全拨弄到地上，说：不吃就算，这肉就是买给你们吃的，要是连四块钱的东西都舍不得吃，那就相不吃算。  

要是我买了，我妈妈会怎么说呢？估计她会说：我们没长这嘴!记得2001年的春节，买了两棵包心菜，总共花了四块钱，就被她这样说过：家里这么多菜，还买这蹊跷东西，钱多鼓的啊，我们没长这嘴！那我们长的什么嘴？天天吃青菜萝卜和豆腐的十天半月吃一次便宜的处理猪肉或者小杂鱼的嘴？当时反犟了两句，结果遭到更激烈的批评。  

他也反犟了两句，结果当然对他不利。本来我打算留一半的，可看到我妈妈在家门口虎视眈眈的望着我，心里发毛，不敢则声。  

我是想沭阳闸鱼便宜，以后天天走那，买点带回来，卖给别人，还能挣点汽油费，我现在要什么生意都学着做点，这也是一条路子啊。憋了半天，他憋出这样一通话来。  

那你去卖啊，看哪个要你这东西。他母亲还是那气鼓鼓的态度。他母亲天天操劳个不停，找荒地种菜园，洗衣作饭带小孩，菜吃不光时就骑三轮车上街卖。现在菜地不好找了，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最近在家腌萝干晒。他上大学那年，单位减人，把临时工都减下来了，当时给了他妈妈三亩地生活田。现在生活田被县里卖了盖别墅，拿了点青苗补助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  

他和他妈妈激烈的争执了大概十分钟。  

最后他骑上自行车去卖鱼去了。划拉上我，说卖出去后要买一块钱瓜子给我吃。  

要去就去大饭店。小饭店吃不起这鱼。四块钱一斤买的，那天在时代看到这鱼要卖8块一斤。我这是沭阳闸买的，就要八块一斤。赚点汽油费，不好样的啊？  

第一家，他支好自行车，不好意思问，后来硬着头皮进去问了，人家望望鱼，就说了两个字：不要。  

第二家，要大胆些了，编说是亲戚家在沭阳闸逮叫他帮处理的。老头老缦过来了，看看说：这些鱼，我们这饭店卖不动，你到华军家问问，他家可能要。  

第三家，服务员看了喊老板，老板叫他把鱼拎进去，拨弄了几下，问：多少钱一斤？他气咻咻的说：八块，这是沭阳闸刚逮上来的，还是活的，不信你检查一下看看。老板头都没抬：还八块，这样的鱼四块给我我都不要，你去看看盆里的，比你这大多了，才六块，你拎回去吧。他还要以沭阳闸逮的为理由来吸引老板，但是已经拎起了袋子，一眼看到冰柜上放的一个盆，里面有几条同样的鱼，比他买来要卖的大一倍！  

第四家是华军家，但是关门了。第五家在路对面，他去问了，我在这边看城管处罚一摩托车。摩托车停在慢车道上，被他们发现，车主把所有好话说遍都没有用，还是要拖走。要到年了，他们抓点罚款好过年吧。  

那就回家吧，实在卖不出去就自己家吃。来时走路东，回时走路西看看吧。  

这下也不管是大饭店还是小饭店了，而且价格降到六块，遇到饭店就问。第六家出四块五一斤，他不卖，出来了。他说：我可不能为他们白跑腿，四斤鱼赚两块钱连汽油钱都不够！第七家，说好五块钱一斤卖了，可老板娘又怕是环城河里逮的，拿到外面亮堂地看，游移不定，最后还是不要。第八家，不要，不过老板告诉我们：这鱼叫白鲢子，好吃但是刺多费事，所以饭店不想用。  

第九家，只下面条，水饺，因为到这店的都是做粗活的人。第十家，不要，他们从来没有用过这鱼。  

到家了，路上商量好，晚上拿瓶酒到他家对滋。可到家，又挨骂。他母亲说：买来就买来稍，怎么又去卖啊，卖半天不还原样拎来家吗？  

他理亏但是不服气的说：吗？刚才我们到街上这一遭就是锻炼自己呢，以前我和人家一说话脸就红，你看我今天怎么样？其实啊，那些跑印刷跑书的就是这样跑的呢。一边说一边拿小板凳，盆和刀准备瓷鱼了。脸红红的，不知道是风刺的还是给气鼓的。  

和他们打岔，叫他开个小店给他父母看着，遭到他们的反对。他说想开个干活摊子，但是又怕分心影响正事。还想跑印刷跑书或者炸花干。家边的一小妇道人，炸花干一天就能苦100多块呢。他妈妈说：什么跑印刷炸花干，都不要做，有本事苦钱买个大饼机来家，就蹲家烙饼卖就能苦到钱。她唠叨了一阵，就去过道抱出一些朽了的树根,她家要烧饭了。

烙饼这事，也对自家对象说过，可她不愿意。现在这念头又在心里一转.只是一瞬。  

回家后，我妈妈对我说：他是怕他妈妈骂他，走街上走一遭，做个要卖鱼的样子，所以他妈妈更来气。  

我妈妈在蒸馒头，一边蒸一边削山芋，晚上又是山芋稀饭。菜盆里刚腌了半盆黄芽菜，那是我家晚上和早上的菜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