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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牛

发布于:2016-05-27 09:5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秦岭寒仕

  九十年代中秋节后,剑门山区进入雨季。一行三人沿着泥泞地碎石公路,撑着雨伴,高一脚、低一脚跋涉下乡催缴提留款,路上谈的更多话题是耕牛。

  下了乡村公路,走过一段红石岩山坡,踏上秋收后的稻田埂。田间稻庄稀稀啦啦崩出了两三寸的青苗。看得出户主刚为稻田梨了“田”字格,两头开了渠,稻田很少洼洼积水。田盖堆了如同巨蜂窝的稻草,稻朵上覆盖了胶布,胶布上压了几块石板。

  老会计赞不绝口。这块田的主人是个庄稼人,田在栽秧的时候田打的垁稍高盖偏低,利于排水,田的农肥足、磷肥足,收割星期后稻庄还能发芽。这草朵垒得象花瓶,树干象插在花瓶中,天然大气。停辆车没问题,你看那撘盖,风吹不进去,水渗不进去。分明是为牛伺料作想,好一个庄家把式,一耕牛。

  村主任好奇地问耕牛是什么?老会计说:“耕牛是对人畜合一的赞美。别看都是农民,配得上喊耕牛的没几人。”稍停又说“竟管有人一生都在养牛、用牛。牛能冬天不丢膘、梨田不破肓,牛出门不踩粪、不踩泥坑,牛门与家门一样讲究,说明牛与主人,主人与牛有情意相通之处。心在用牛上,借力是以,心在养牛上,主仆是以啊!别看牛不语,人工好借,牛工难还,人情好借,牛情难还!”

  妇女主任说是啊!咱妈一年四季忙牛伺料。麦子收了储藏麦草,玉米收了收藏苞谷叶秆、谷子打了收藏稻草,红苕挖了收藏苕藤,黄豆打了收藏豆壳。凡能喂牛的五谷下料,咱妈象收藏宝贝一样给牛收好。

  村主任附和:“这就是剑门山区庄稼人本色,吃人饭想牛力!”

  边走边聊,一行三人走进一道陡坡。陡坡由青石条彻的台阶,台阶凹凸不平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是不满周岁的婴儿。每次经过老会计讲,解放前,这遍陡坡还出现过老虎、狼,现在只有兔子、蛇,成了放牛的好天地。每次经过妇女主任都提心掉胆、若突然窜出一只兔子、一条蛇,且不落魂失魄。现在那双眼晴不断扫瞄。“耶!大雨天还有人割草!”

  “不可能!”村主任否定。

  “望到没,那三棵大树中间有四五背篼,青草快割满了。”顺着妇女主任的手指,村主任、老会计很快找到了三棵大树,大树中央果然四五背篼青草刺眼。“怎么样?有人割草,说明雨天有人用牛。”老会计说。

  “喊她们出来,怎样?”村主任。“大雨天、荒坡上、森林间,就问提留款交没有?”妇女主任反对。“是个办法,勉得上门跑一趟。”老会计赞成。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边向背篼靠拢。

  “喊魂啊!精扯扯(瓜西西)的!”从山林里猫出穆家大嫂。

  “吆喝啥!狼来了吗?”钻出穆家二嫂。

  “精风火扯,咋咋呼呼,从山坡上摔下来,你来给牛老子觅吃货。”跃出穆家三嫂。

  “返乡团啊!三日不见,半路上就想吃奶奶咋地!”穆家四嫂。

  “割草割出鬼叫,也为穆家几哥回来了!”穆家五嫂。

  “哟!五妯娌都在割草,舅舅又在耕田?今天中午就到谁家蹭饭。”妇女主任率先应答。

  “表嫂,脸咋这样厚呢,你就不怕吃穷舅家。每次来都两张肩膀抬张口不说,还拖两破油瓶!”穆家三嫂呛道。

  “老三说啥呢!老会计都可给你当爹,村主任是外人吗,娘家来人了还说是破油瓶,传回桥坝丢人!”穆家大嫂用手捂穆家三嫂嘴。

  “没关系!我等会去问舅舅,破油瓶是啥玩意。”妇女主任不示弱。

  “好了,闲话少扯!你们该缴的款项都齐了吗?”老会计直载了当。

  “高盘子大碗子还天天还等你们上门吃吃喝喝,秋收之前老爷子就催租了。再说有表嫂的僧面,不该麻烦就不需麻烦上门公干了。”穆家四嫂。

  “好!谢谢配合工作,那我们就走了。割草注意蛇,注意立场不稳,摔个跤呀,跌了呀!”村主任叮嘱!

  “舅舅、舅姆现在身体怎样?”妇女主任望着五妯娌。

  “老样子。妈妈还留了一大块腊排,一大块腊肉,等你们下队来!”穆家大嫂说。

  “我就说妈偏心吧!打谷子央(请)人,问还有腊肉不她说早没了,原来是等这三白眼狼,混吃混喝。”“也没办法,妈就喜欢表嫂这个样子,麦子不割一把,秧子不给栽一窝,牛草不割几把的人!”“我刚才还不准备去看舅舅、舅姆,老三、老四夹枪带棍的激将法,腊排、腊肉我这就去煮,等会请你们五个都来。”

  “表嫂,吃我们家的饭,你请客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村上跑了几年官没有升,脸升值了!”三嫂绕着妇女主说。

  “咋地!那天我辞职了,就推荐你来跑。就你这瓜净白嫩的脸蛋,升值一定比牛升值的快,到时全村一定会说,脸面不比牛面差。”

  “你们两是梅子二五,见面就是牛顶角”老会计打圆场。

  “都快走吧,等会妈要检查割的牛草,背篼不满、质量不好又要说‘人可少吃,牛不少吃’。”“爹也会板脸,人吃牛饭不知牛辛苦,说不定冬水田下午就不耕了。”

  别了穆家五嫂,途经白沙湾,雨依然淅淅沥沥。白沙路沉重不会滑倒,牛长年经过的小路踩出碗大,筷长的深坑,里面流满了浊水。瞭望雨中的田野,果然有劳动景象。给田排水的,梨秧母田各干的热火朝天。村主任、会计东田走到西田,督促款项,妇女主任仅随其后,也没忘了站在田埂上,望穆家窝,舅舅正在耕房后那块有三亩的冬水田。

  “舅舅也是七十四五的人,让五个儿子全都打工,三十亩田地就靠他一人耕,让人心痛!”

  “穆老表负责用牛,妻子负责煮一家二十口的饭,你都说上百次。村里谁有穆老表的本事,儿子在家说了算,儿子不在家仍然说了算,领导五个媳妇远近闻名。”

  “又不看是谁的舅,不过舅舅就不如咱妈,农活安排的紧紧有条只说不做,谁做错了还不行。”

  “比不了!你那五个表兄弟一人座砖瓦房,家家有彩电、摩拖。穆家窝的背后里,喊你舅为‘冬’家知道吗?”村主任说。

  妇女主任回答知道啊!就是谁都不要的门后冬水田,舅说我要。分到户下的冬水田都旱了一年两熟(耕种两次),舅就不准旱。说老辈规划的冬水田有它的山脉走势,改变封水的大布局。实际上隔了一半,让队上的牛在夏天困水,秧都没栽。队上有人打趣缴点牛的游泳费,让舅破骂一顿。并说“牛游泳不收钱,人游泳要收。”舅最得意就是夏天,竹林下躺坐,泡壶茶、剥过花生啥的,望着十来头牛在冬水田里猫进猫出,看得津津有味。

  “那不是比看戏强,那是穆老表看牛戏水,牛牛有情。真是此‘冬’家,非彼东家,耕牛不眼红才怪。”

  老会计接着说不只是眼红,是气不过穆老五第一个出门打工,第一个修楼房,第一个买彩电,第一个买摩拖。都说你舅的儿子个个都象耕牛一样吃苦耐劳,勤俭持家,还特偏爱小儿子。

  老会计几句话,说得妇女主任心里美滋滋的,象一只小牛吃饱撒欢,前腿飞,后腿扬,驰骋在草坪、田埂上。

  村主任想,穆老表一辈又一辈的田野汉子,牛拉着梨,人扶着梨把,象翻书一样梨着田地。描绘在沧汒大地一幅画:耕牛!是原始农业的传承,以是现代农业的继承。

  又想风雨村中下乡进户,是否与耕牛一样,写进文明不知!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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