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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梦为马,不负此生

发布于:2025-08-01 09:16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莫知
  七岁那年,父母远赴他乡务工,只留我和姐姐在农村老家跟随爷爷奶奶生活,从此,我们成了那片土地上小小的守望者。我们在村小学上学,每天早晨起床后要煮饭、煮猪食、或者去地里干一早上农活,然后才能踏着上课的铃声气喘吁吁地奔向教室,有时推开门,课已上了一半,只能低着头,在老师无奈的目光和同学的窃笑中,悄悄溜到自己的座位。每年快过年的时候,我和姐姐都期待爸爸妈妈可以早点回家,给我们买新衣服、买零食,可以在其他小伙伴面前扬眉吐气一回,但是希望往往落空,有时候我会一连几年都看不到爸爸妈妈,只能在梦里贪恋那模糊的温暖。那份对团圆的渴望与现实的失落交织,竟让我从童年起便对过年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不喜欢过年这个习惯一直伴随我至今。
 
  日子最是难熬的是初中那几年,初一结束的那个暑假,姐姐带着弟弟也踏上了北上的火车,投奔父母去了。偌大的老屋,只剩下我一人,爷爷奶奶有他们自己的房子,他们只是偶尔来看看我,好在那时住校,我每周五下午放学回家,周日下午再返回学校,但我依然非常讨厌星期五,因为我又要独自面临漆黑的夜,乡村的夜晚,空荡的屋子,寂静得能听见心跳。黑夜像浓稠的墨汁,裹挟着传说中游荡的鬼和想象中潜行的小偷,让我抬了前脚不敢抬后脚,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我都在梦中祈祷,祈祷父母能早日回到身边,我不想做那个留守儿童。
 
  高中的时候,家里经济已经好转,爸爸妈妈每个月寄给我的生活费,已比身边大多数同学都要宽裕。学校门口的报亭,成了我最常光顾的地方。《青年文摘》《读者》《意林》……这些小小的窗口,为我打开了乡村之外辽阔而斑斓的世界。有一次,心血来潮向一本语文杂志投稿,竟意外收到了一张“通讯员证”。这个薄薄的证件,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巨大的涟漪,这之后一个当作家的梦,从此在我心底深深扎下了根。高中毕业的留言册上,我郑重地在每一位同学的留言册上写下:“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一个诗人。
 
  然而,梦想的翅膀总被现实的荆棘牵绊。那时我已严重偏科,150分的数学试卷,常常只能挣扎在50分上下徘徊,而英语、语文和文综,也不过是中等水平。高考成绩下来,我连本科线都没有过,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大门就此为我关闭,我被最后一个平行志愿录取,阴差阳错地学了护理专业,那个魂牵梦萦的中文系,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第二个梦。
 
  大学,是梦想在夹缝中倔强生长的时期,大一我加入了护理系的新闻社,在吴鹰老师和护理系郑书记的支持帮助下,我一步步当上了新闻社社长,我的名字开始频繁出现在学院和护理系的官方网站上,护理系的通讯稿,几乎被我包揽了“半壁江山”。那支在指尖跳跃的笔,让我心中沉睡的作家梦,又一次炽热地燃烧起来。
 
  在汕头大学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实习和工作的那两年,是我对梦想近乎痴狂的追逐时光。所有的休息时间,都被阅读和写作填满。一个夜班下来,疲惫如潮水般袭来,我却能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足不出户两天,只为了啃完一本书,或写完一段心仪的文字。我渐渐觉得,日复一日地打针、输液、发药、配药、铺床,不过消耗自己。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作家梦,我毅然辞掉了医院的工作,怀揣着微薄的积蓄和对文学的狂热,踏上了北行的列车,我要去沈阳,去圆那个做了太久的梦。
 
  到沈阳后,因为没有对口专业的毕业证,找工作屡屡碰壁,几经周折,才在一家公司觅得一份文案策划的工作,工资却很低,只够勉强养活自己。然而,这并未浇灭我的热情,白天,我在公司为生计码字,晚上回到出租屋,我便一头扎进自己的文字王国,疯狂地阅读、忘我地写作,并开始在网络上发表自己的诗歌和散文。
 
  日子在键盘的敲击声中悄然流逝,付出渐渐有了回响,在“90后文学网”上,我的作品点击量持续攀升,接连获得“90后文学网年度优秀创作者”荣誉称号,青草文学的成文让我当诗歌版主……我结识了沈阳当地的一些诗人和作家,参加他们的诗会,感受着思想碰撞的火花。更通过网络,汇聚了天南地北热爱诗歌的朋友,我们通过网络一起出诗集,当时公司的设计还免费帮我们设计了诗集封面,那段日子,清贫却丰盈,孤身却不觉孤独。我的作家梦,仿佛在厚重的云层后,透出了熹微的曙光。
 
  然而,长年累月透支的身体发出了警报。从大学起,繁重的医学课程、新闻稿任务、视频制作、如饥似渴的阅读,早已让我习惯了熬夜。沈阳一年后,我的颈椎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为了身体,也为了探望年逾九旬生病的外婆,我离开了沈阳,回到了四川老家。
 
  在四川达州,我遇到了一群同样热爱诗歌的师友。其中,同样苦难出生且阅历丰富的达州诗人冯尧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依我的人生经验,你该早点成个家。”或许是真的漂泊太久,身心俱疲,内心也渴望一个温暖的家。不久后,我恋爱、结婚,生活按下了快进键。顺理成章地怀孕、生子,随之而来的是房贷、车贷、抚育孩子、赡养老人……生活的重担如山般压下。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不得不一直工作,从未敢停歇。为了补贴家用,我甚至利用零碎时间接写企业公众号文案。在柴米油盐的奔忙中,那个关于文字的梦想,似乎被推得越来越远,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在医院工作太久,习惯了生老病死,我不想自己的人生留下太多遗憾,上个月,一个声音在心底越来越清晰,不能再这样下去。我终于做出了人生中又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辞职。我需要停下来,好好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今,除了照顾年幼的儿子,我把所有的时间都重新交付给阅读和写作。那个尘封已久的作家梦,被我再次郑重地捧在手心。我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只要坚持阅读,坚持写作,让文字滋养自己,即便最后用尽全力也不能成为作家,能有梦想的光辉照亮余生,这本身,已是莫大的幸福。
 
  每个人心中都曾驰骋着一匹名为梦想的骏马。生活的风雨、现实的沟壑,总可能让它暂时驻足、甚至迷失方向。但请相信,那匹马的蹄声从未真正停歇。只愿我们每个人,都能以梦为马,不负此生,纵使前路漫漫,也要执着地向着心中的星辰大海,策马扬鞭,永不停息。
 
责任编辑:胡玲玲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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