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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听雅韵——《听水读抄》记写

发布于:2017-11-17 08:52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一凡
    确切的说,《听水读抄》是去年暑假回家买来读的,封底还草草写了一行字“夜读全书,如晤长者,快哉!”然而阅读有时就如吃东西,大快朵颐容易有饱腹感但往往食不知味,这200页的小书通宵读完又久违一整年,仅在这次回乡后照例整理假期准备反刍的旧书时才又翻出,看到遍布藤萝的绒布封面上端正的四个繁体字的刹那,竟然略有陌生,直到打开书,看书中自己的勾画和笔记,记忆才渐渐回笼。于是,它便成了我“反刍”的第一本书,细嚼慢咽一番,滋味也别是一般。 《听水读抄》,海豚出版社2014版,作者陆灏。
    陆灏其人,不熟悉,约略记得在《万象》上见到过这个名字,也不甚了了,至于这本书的购得应该是和扬之水的《无计花间住》(此书可以和刘涛《宋瓷笔记》互看,管窥艺术,颇有趣味)前后脚,然而个中因果忘记了,读书和买书有时候也是一种缘分,无意遇见就彻骨的喜欢或沦陷了,难怪这世间读书成痴或藏书成瘾者大有人在。
    书从内容上属于读书札记一类,三分之一多的篇幅是作者阅读《钱钟书手稿》和《邓之诚日记》的手札,其后则主要是关于顾随、陈寅恪、陈垣金性尧、张爱玲等名人大家的阅读记写。古人说“文如其人”,除少数刻意之作外,大致不差。由网上查不到一张陆灏的照片,只有零散如吉光片羽式的记述,但是从作者所读之书和所行之文,却可见作者为人为学之一端。仅就文字而言,《听水读抄》给人的感觉,正如作者所引金性尧先生之语“散文作家还得和旧学结点缘,使人感到空灵中自有一种酽然之味,而不流于空疏”(该书127页)。
    或许由于网络的介入,或许由于人性本身的浮躁,图书文字也越来越浮浅庸俗,甚至连少儿图书也未能幸免,“十年磨一剑”的文字基本已经绝种,大多数的文字不是讨好市场,就是沦落到卖弄文辞、文质不符的地步,就连张爱玲笔下那“爬满跳蚤的华丽旗袍”不如。相形之下,反倒是这些旧学扎实的学人、报人、书画人们跨界所写的文字,更能融知识情趣理趣为一体,更有可读性。 《听水》前34页记写钱钟书先生。写钱先生的作品最当看的自然是杨绛先生的《干校六记》、《我们仨》或吴学昭的《听杨绛谈往事》等,关于钱先生的逸闻趣事也一百度一箩筐,陆灏在书中不短的篇幅内也再次重申了哈佛学者哈里•莱文的经典评价“he knows everything that I know,and there’s another world of his that,I know nothing about”,但是笔触却不仅仅聚焦在其学术成就上。
    从作者的文字中我们可以看见他更关注的是《咀尔不摇牙》中以八十三岁衰病之年犹能坚持通读《郑孝胥日记》的钱钟书、敢于直指郭沫若和章士钊在文革中有“逢迎”之态的钱钟书、关注《金瓶梅》中有“紫棠色瓜子脸美人”的钱钟书、摘抄《说唐》中好汉兵器多少斤的钱钟书、访美期间拿曾经喜欢杨绛的费孝通先生开玩笑的钱钟书等等;读来都甚觉有趣。
    孟晖在其随笔《潘金莲的发型》中说“我们这个时代的看法,是以手长腿长,瘦骨嶙峋到状如病鬼,并且还尽可能地把这把瘦骨都暴露在外的女人为至美,看到潘金莲的整体造型很可能状如金字塔,许多人不免要吃一惊”。这和钱老对于明代美女定义标准的“发掘”简直隔空为相和,如此钱老,怎不令人读来大乐? 读来大乐的同时,却又会发现作者其实将钱先生的天真、性情、直率、正气、都濡染在了每一则不长的文字间,作者对钱先生的敬仰也纤毫毕现,对文革前后政治空气对一代学人之影响的痛心也可见一斑。比如连《宋诗选注》都被定为“资产阶级唯心主义观点” 的 “一号目标”钱钟书,如何仅“中盆洗澡”就过关,在夏志清先生的《感时忧国》和白先勇的《树犹如此》中也都有记写,但他们的关注却绝不类于时下某些也小报记者的心眼窥视中国历史的某些“家”的言辞,与其说他们关注谁荫蔽了他,不如说他们或庆幸或喟叹凤毛麟角仅存的一代大儒们。
   《听水》中所记的邓之诚先生及其等身之作都鄙陋不曾开卷,亦自不可妄谈。 然从第41页开始,作者在其所读的邓之诚的回忆性文字中多处谈及陈寅恪先生,有关于陈先生于战时离乱中又加之眼盲困扰之艰辛的《东食西宿》,且这部分史实恰在《南方周末》(2017•7•27期C28版)上有《陈寅恪托寄书籍之谜》一文可以参读。
    第45页记则记载了邓之诚以为当年陈寅恪以自身的学术地位研究柳如是有点“可笑”,的确,或许时至今日,仍有很多人对当年陈缘何要为一代名妓立传大有微词,甚至有人以为他才尽或规避什么。然而,经过时间的风淘浪洗之后,人们才愈加发现,他们或许更多只是在艰涩的年代里费尽心思地回望并尽己所能地为后人保存了一段段文化珍奇,写作之心眼也许一如沈从文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和钱钟书在文革时期却毫不犹豫地用典雅的文言写就巨著《管锥编》,虽然钱老自己笑称“技痒而已”。
   《柳如是别传》太古奥了,心向往而终不能及。倒是记得大学毕业时,当年的系主任为我推荐工作,几经考虑特意在西单图书大厦购买了当时新出版的三卷本《柳如是别传》以表谢意,后来此事却成了被好友取笑的把柄,他们说我所送物品和我这个人一样不合时宜,否则早青云而上。因后来没有再见过这位当年颇是喜欢我的领导,也无从得知他对我所送图书作何想,想来就算不入法眼,但以他对我之了解,当也该知道我是因了尊慕之心才送出该书的,那时的《柳如是别传》于我就如疯狂追捧明星而终不得见。岁月翩跹,在此旁出一笔,权当对往事忆念,对授业师长们的致谢吧。
    直到近年陆续草读过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汉学名家史景迁的《曹寅与康熙》、现代学者赵园的《想象与叙述》等作品后,才慢慢发觉,在时代的发展和需要中,我们已经不能仅仅拘囿于对历史知识的树状梳理与记忆,更不能挖祖宗棺材发掘古人八卦来博今人猎奇之眼球,我们真的需要从不断“细读”某个历史瞬间入手去探究历史史实背后的文脉相承与终结的缘由,而《柳如是别传》可说是肇其端吧。
    此二老之外,书中还记写了“北大英语系出身,一生致力于古典研究”的顾随先生,“选丈夫眼光极差”的张爱玲,敢在杜月笙处“顺”走艺术品的黄苗子,被打入右派犹能“每一展卷,辄为快然”的黄裳等。作者也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文笔最后的触点落在这些人物的命运与时代的纠缠上,只言片语间,就可见他们在同一政治语境下的不同选择,以史为鉴,对照时下的学术明星化现象,作者的拳拳之心尽显。
    此外,读《听水》的另一感受是,阅读学人随笔是需要一些“存货”的,因为你不知道在书中会遇上什么,诚如“串门”,也许遇到的人没有见过,但是谈话时能恍然发现他是“七姑妈的九表弟”就总是胜过至始至终俩眼一抹黑的,正如我现在行文中时时需要百度,就显得太过局促了。
 对于《听水读抄》这个题目用意,始终未能得其要领,自作主张,以高山流水的韵致权作断想。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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