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以觉者自居——读《金粉世家》

　　等你的笑容等了好久，最终还是没能看到你的幸福。你说，原来以为，不一样的人是不会在一起的。欲取先予，他最终还是剥夺了你的幸福，我只有努力不去想，你们那结局。我们都将死去，而死在彼此的怀抱里，抑或死在另一个地方，这很重要吗？

　　她总是想填满生命的空白，假若她不一早成婚，纸上所想皆可成真，因为她美丽到不食人间烟火，才情容貌二者并驾齐驱，常人终是配不上她的，她的错误在于选择了一个不一样的人吗?答案不置可否。昔日温情抵不上如今这满目荒凉，良人难再重霄，何必嗟叹？与己成伤。我原本以为，这两个人再怎么互相折磨终究是会走在一起的。看到他双膝跪倒在火海，我还想象着她身着旗袍踉跄着，从阁楼中逃生出来的场景。他双目含泪，抬眼便见清秋，她大悲至大喜，见他如此神伤微笑如桃花。只是，一切美得过分的场景都只能被冠以“只是”，再加几个冰冷的文字，想象算是毁了，留下的是人走茶凉，枯草连天。

　　爱情是刹那烟火或是万古青松，在乐观的人看来这个问题无疑是多余的了。“我幸福过，因此我不过分奢求，所以最后面临的痛苦是轻柔的，甚至不带丝毫攻击性的。”乐观的人如是说。其实一个人承受幸福和痛苦的能力是有限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团欲望，等欲望百转千回，走过那一遭人生，一切又都将归于平凡。她是安静的女子，所以她愿折衷，在一个安静的位置，不与人争斗，与人嬉笑，也不屑与人共鸣，而是独自吟唱：今时不比往日，然诺重，君仍可记否？

　　爱不及时，等到山落花枯，又岂止败兴二字能言？马丁•布伯式“我与你”的相遇，是不止于一见倾心的喜悦，更多的，他阐释了久别重逢的偶然性，那种带有一相见便觉“春风十里不如你”的罗曼蒂克式的相遇。清秋和燕西的爱情，唯独缺了这个别后重逢的过程，清冷如她，不是该一早厌倦了那陈规陋俗，从一眼就可以望到边际的浅滩荒地步入世外桃源的吗？然后，在某个清晨，她踏过大片大片的百合，再与他来个眉眼相对，慌乱之间展露浅笑无痕，胜过千言万语。

　　我就在这植满百合的路途上，寻找她喜悦奔跑抑或孤单漫步时留下的背影，月似当时，清秋稍冷，刹那烟火过后，是她回眸浅笑留下的永恒记忆。

　　我们一生不免要经历些许落魄的处境，苦难的力量在于它悄无声息地让你转换了人生的主语，当你为此哀叹苦闷时，你是开始为它而活着了，失去了自己掌舵的机会，从此在方向的选择上也只是由天不由人。受命运摆布是在虚度年华，尤其于她，过着不混迹于人群的生活，勉强与众人为伍，不免是要闷出病来的。可是她为他心甘情愿地在“金色的繁华”中过活。清秋不再冷，一切金风玉露皆可抛，到最后，只剩暗香残留，一人间一天堂。

　　周国平说，情欲是走向空灵的必由之路，本无情欲，只能空而不灵。他当初为她燃起的情欲之火，经过世事浮华，琐碎纷扰，到底是步向空灵之地了吗？如果说幸福是一种苟且，对他们二人来说还真是有些难做，怠慢是另一种形式的反抗，即使悄无声息，还是让幸福落得零散至荒芜的境地。爱与孤独结伴而行，爱终究是逃避不了孤独的，你孤独了，说明你爱过了。而我们这一行平凡之人，倘若能不以觉着自居，只轻轻涉足，走过这一程山水，施加给心灵的苦难自然会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