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随笔

　　从法律身份的判别上，我似乎是个地道的南京人了早已，北方的风物与习惯在感觉上渐渐淡化着，但每到冬天我都尤其怀念家乡。

　　不同于北方的干涩，南京的冬是潮冷湿润的，长江上也经常大雾弥漫。每到下雨，屋内便是北方三月末刚停暖的时候的那感觉，阴冷难受，如若连着一两天下雨，那滋味就更不好受了。空调或暖风机总是让人有窒息的感觉，我为此经常笑自己享受不了现代化的东西。而北方的家乡，现在室内是暖意正浓的时候。

　　又是一个冻雨飘零的天。儿子熟睡的间隙，端着一杯咖啡立在阳台上看窗外，风景日渐清瘦，正好迥异于这个季节里越来越臃肿的人的外形。咖啡的香气氤氲在满架的书页之间，交织出一副慵懒又幸福的味道，目光在远近的草树、菜地，施工中的隧道口游移，思绪渐行渐远在家乡的风雪，年少的往事。

　　儿时印象中，老家的冬天，炉火是仅次于雪的记忆。

　　当冰天雪地里口中吐出的白气，互相掷在对方脖子里的雪沫都融化成父母的呼唤时，炉火就是我们最幸福的感觉，炉膛上炖着的猪肉白菜，或炉膛底部飘出的烤红薯或土豆的味道，都能勾起腹中的饥饿。小时候，我们还常常在炉盘上烤豆子，红枣，甚或把水果糖放在上面用竹筷拉起长长的丝，吃着很是惬意。但这种创意却会把炉子弄得黏黏的，引来妈妈的责骂。挨骂归挨骂，但糖丝的甜腻却也如母亲的骂声般凝成心底最温暖的记忆。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有这遥远的相隔，再听一次母亲的责骂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了。生活中很多你很看不起的点滴，往往都是你失去后才发现最可珍贵。

　　儿时的北方，气温似乎比现在要低许多，读书的时候大冬天都是圆圆的装裹。读中学时，宿舍还点过一阵炉子，记得那时每天两个人一组轮流管炉火，经常是因为缺少木材或技术不行，在生火时把自己搞得一头一脸的煤灰味道。不过值得期待的是，管炉火的值日生可以不上晨读课，可以不上一节课，对于中学生来说大约是最幸福的事呢！

　　我那时基本不会点炉子，多亏了我的同伴技术娴熟，我基本都是作壁上观的那个。想想眨眼之间快20年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记得那时我们会趁送煤的大爷不注意从他的车上偷几块煤，或厚着脸到仓库去要几块。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我们就有过用蜡烛和秸秆点煤块的经历。大概耗时一个上午吧，当吞吐着喉咙里的烟灰味，打开一屋子的粉尘，居然自豪得很。曾几何时，当年的艰苦现在都成了记忆里对儿时的纪念的甜美。正如那句广告词了，人生真的不是你能左右多少幸福，而是你是不是注意到幸福其实就在你左右。当你自以为左右了一切的时候，你左右的幸福也或许早已溜走了不少呢。

　　就如这个冬天，不必上班，窝在家里和儿子搭搭积木，发发脾气，夜深时灯下读读书敲敲字，看看阳台外面寂静的路灯，听听这都市里最自在的呼吸，又是几时修来的福缘呢！

　　只是，南京的冬是无法烤土豆的——把土豆连皮一起放在火炉上烤。记得几年前在北方的一所中学支教，冬天极冷的那几天，我和同宿舍的几个姑娘一起把土豆房子烧得正旺的炉面，再找一只铁质脸盆扣在上面，不多久就是一斗室的土豆红薯气息了。

　　来宁以后，我只能用微波炉烤红薯找找感觉。这里的冬天最醒目的是餐桌上浓浓的汤，排骨汤，冬瓜汤，青菜汤，莲子汤等等。

　　最近读书不成样子，琐碎而杂乱，但是跨出自己最熟悉的圈子去接触圈外的书籍，却也另一个角度给自己很多的启发。不能上讲台的寂寞的冬天，拥着被子，泡杯浓浓的咖啡或茶，读着异代的古人故事，感受整个历史的荣耀哀伤，等待下一个春天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