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崤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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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628年。平淡无奇的一年。秦穆公错以为机会到来。

　　三年前奉命驻守在郑国的杞子送来他梦寐以求的消息：郑国君过世，举国守孝，防备松懈，内外夹击，取郑国则如探囊。有学生问我说怎么也想不明白杞子为什么会给秦穆公这么样一个建议，正如蹇叔所分析，秦晋并不比邻，兵贵神速，千里跋涉，怎么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作为一名带兵的将领，不应该不清楚其间厉害。史书说他有私心作祟，我是很信服这种说法的，三年的日子不长也不短，也许他厌倦了这种他乡的生活，一旦秦国得手，他杞子就再不用替别人戍守却寸功难立了。

　　从中学语文里我们知道三年前秦与晋合围位于晋国东南侧的小国郑，危难时刻，夜缒而出的烛之武以三寸不烂之舌极力向秦穆公陈述灭掉郑国固然简单，但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行为，获利的不是秦而是晋，于是秦穆公改变主意，与郑结盟，他和逢孙杨孙成了驻守在郑的维和部队。

　　利益之下，难有真的朋友。

　　任何一个集团间不过都是利益的松散链接，彼此各取所需。当年令秦退兵的当然只不过是利弊的权衡，烛之武的真诚背后也绝大多数是外交的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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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只是想把脚步踏上中原的人群。就像走棋，落一子则必有一子失去位次，只是走法不同而已。

　　所以，杞子的这个“潜师以来”的建议本身没有问题，不能说成功了就是领导决策有方，失败了就说小人挑衅；任何事，只要你有参与，那么事情的结果你就只能先向自己问责，所以，文章最后秦穆公自我检讨“寡人之过，大夫何罪”的举动，实为他又为自己扳回了一棋！

　　但落子之前，却是一定要先行多方考虑，这一点，却是秦穆公和杞子都疏忽的。也许他们一个太想回家了，而另一个太想尝试一次东方的探险之旅了！对目标寄予太大的期望值时，会不自然的把目标的价值放大，也会不自然的将自己的能力放大，这或许正是后来所谓的“左倾冒进”行为。

　　长途作战就一定不可行吗？三年前的烛之武，三年后的蹇叔都以此为泼凉水的充分理由；其实也不尽然，兵法有云：“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胜者，攻其所不守也”，就是说，行军千里而将士战斗力不会减弱，是因为行军在对方不设防的区域，攻取敌人一定能胜利，是因为攻取的敌人所无法防守的地方。关键不在于是否长途而在于对对手的判断是否准确，准备是否充分，理由是不是充足，师出无名，不行！

　　秦穆公，就是太心急了！也许他太需要一次胜利来验证秦的实力。就像当年搂树叶的孩童，总是想把那个树叶的圈圈画的大又再大，没有人问收获的多少。

　　但战场彷如人生，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心急，往往就忽略了别人的忠告，而人，很多时候都需要听一听别人的意见，尤其是与己相左的意见，哪怕是并不高明，但却一定可以提供你一个从旁判断的参照，提供一些自己遗漏的东西。出发之前，秦穆公倒是去咨询了蹇叔的意见，但是我想他不是拿不定主意才去讨教，而是主意已定，只是希望能在蹇叔这些谋臣这里的到一些支持，用现在的一种说法大约可以理解成“增加一些人气”吧。就像晋国很聪明的上演“柩有声如牛”的戏码，就算创造也的有一个天机。但秦穆公，没有在蹇叔那里得到他想要的。于是，他骂蹇叔早该入土，行将就木的人思想也就不甚清晰，他这样骂蹇叔，或许也是在给自己一点心理支持，终究战争不是儿戏。

　　攻伐郑国的大军还是在穆公期待的目光里向东出发了，三军主帅是百里奚的儿子孟明视。——百里奚，蹇叔的朋友，另一位反对穆公贸然出兵的长者，历史上有名的五张羊皮从黑市换来的丞相。但年轻的孟明视们并没有接受父辈们的建议，就像每个长大的青春，总是需要摔跤才能成熟，你看，最后他们侥幸地逃离晋国的时候，他许下了三年拜君赐的大愿。当他拱起手和阳处父如此答复的时候，更多的是对着晋国立下了重誓，这是成长的代价！

　　我总是和我的男孩子们说，一定要尽量地多懂一点点历史，我们的人生长度是基本上固定的，能将这生命的长度延续的就是历史给你的丰富的人生经验，毕竟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亲历过再结论，耐着性子读读书本身就是一种修炼。况且这种修炼并不如达摩面壁那般枯燥，反而有一丝电影院里爆米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