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之——四大美人映像

　　谈《长恨歌》就绕不开四大美人的话题。谁让主人公之一就是有羞花之赞誉的杨玉环呢？

　　读书时候，我并不喜欢《长恨歌》。除了觉得它情节性比较强，读起来十分好懂，节律比较分明，背诵也比较容易外，我不喜欢它的内容，我是觉得它太过缠绵了，没有半丝的帝王气，我向往的是年轻时策马纵横、平定韦氏和太平公主一族，平复李氏江山荣耀的李隆基！

　　这也许是书生意气的岁月喜欢的是铁马铿锵，也许是爱情来得太晚，我无法体会诗中的婵娟。

　　不怎么喜欢《长恨歌》并不妨碍我对杨贵妃的好奇，名列四大美人之一，又摊上了这么一段大喜大悲的爱情，要想不熟悉杨贵妃恐怕是太难了，要想没有什么逸闻趣事也太难了，要想不成为勾栏瓦肆的脚本也太难了，文学史上有名的就包括《长恨歌》，《长恨歌传》，《梧桐夜雨》，《长生殿》等，内容大同小异，唱法各有侧重。

　　初始我不喜欢这个故事，不算很新鲜的爱情故事，只不过加了皇家的外衣，我们上学时，小开本的言情小说正兴其道，各色的爱情演绎太多了，但我一直好奇玉环其人，四大美人，她的身影最为被动。

　　不是吗？其他三人都与政治缠绕在一起。

　　西施是个卧底，是勾践复国的一步棋，就连美人浣纱大约都是预先的安排，不论殉葬了吴王还是追随了范蠡，结局也都在预设之中，至少她自己对自己的生命有着最坏的打算吧；貂蝉是乱世争斗中的筹码，谈不上家国是非，只能说她是个特务，但同西施一样，是为了特定的人物和任务而培养；昭君则是女中之丈夫，至少在她那个时代，她在有限度的范围主动选择了自己的生活，况且能青史留名的女性毕竟不多；虽然最终“独留青冢向黄昏”，但绝对值得。

　　我是觉得独抱琵琶暗思乡总是好得过卧看千牛织女星的，前者是种乡愁，任何离家去国的人都有，捧一抷乡土，是人性使然的眷恋，是种情怀，这情怀有本能也有后天的教育参半其间。而后者却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失落和渴盼，这种失落来自于宫苑深深，当生命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一个胜出几率又很小的筹码上时，失落感（包括害怕失去的感觉）会更强烈，失落愈强，心底的某种渴盼就愈强，甚至强烈到有些病态，既然病态，就总会生出许多是非，显赫的希图荣华常驻、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落寞的营谋索夺，机关算尽费尽聪明，历代的后宫无不在上演着没有硝烟的战争。明妃的选择无疑是聪明的，至少拥有一片天空可以自由幻想，今生无缘再回汉地，但那缕含蕴着和平的琵琶声却回荡着历史的强音。

　　杨玉环呢？我该怎么评说我即将陈述的主人公杨玉环的生平呢？

　　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对政治有兴趣或与政治相关——除非硬是把马嵬兵变的罪过嫁祸给她，但她真的是“祸本”吗？她不到四十年的生命一直都那么被动，她没有其他三个人那么多的传奇，她演绎的是生命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聚散无常；有时候很可笑地觉得我就像个蹩脚的侦探一样，试图从一曲《长恨歌》还原杨玉环的人生脉络，但是想要理出线索又不那么容易。

　　按道理能被编排出“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能驿站千骑传荔枝，她应当是妲己褒姒那一类，史书也都说她性善妒，她因了嫉妒两次被玄宗赶出宫门，但心里就是觉得她是那个简单不过的邻家姑娘，只不过，她等不到郎骑竹马来，只不过她一步登天，但她满心孤单。

　　我总是感觉杨妃的内心是孤单的，说不清为什么。

　　所以我也莫名其妙地喜欢梅兰芳先生改编过后的京戏名段《贵妃醉酒》，从少年时代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那段影象就莫名地喜欢，喜欢那种举手投足的典雅雍容，更一厢情愿地认定那份浓重的彩妆渗透了一场彻骨的孤单。于是，我不喜欢也没心思去看任何一部关于贵妃的影视剧，我不知道谁还能胜过那场孤独而华丽的舞步。

　　再多的喧闹最后都会归于寂静，尘归尘土归土，万法皆空，佛家的话是很有分量的，每个人的内心里都应该有一点准备接纳无边的静谧，就像你我一般都需要学会接受或享受一点孤单，可惜的是很多现代人往往是最怕孤单的，越是内心空洞越是害怕孤单。但我想，那个闺名玉环的女子，一定是识得了孤单品得了寂寞的。她本就是幼孤而养于叔父家的，就如寄身于贾府的黛玉，任凭如何也抹不掉心底的孤单滋味，所有的敏感和任性都源自这份彻骨的孤单。

　　两年前得某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另外一个版本的孤单续曲——《新贵妃醉酒》：“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我只喜欢这两句词，但喜欢那部MV。

　　不知道词作者为什么这么突兀地让雪花飘落在记叙的开始，我，是情愿遥远处的那个女子也喜欢落雪的。有故事的人都会喜欢落雪，雪花最是欢腾的，宁静的欢腾，那一片纯白的世界任由你思绪远行。我希望我在飘雪的梦里再见杨玉环。或许她愿意和我说说她的那些无由说起的心事？

　　恰巧的，下雪了，癸巳正月九。午夜，我静对着南京经年难遇的一场暴雪，让自己轮转数个世纪，去寻一寻大唐那个舞者的身姿。落雪了，越来越大，或许是杨妃有灵，知道我在寻觅她的影子。否则为何这寒意料峭时节几处惊雷？

　　我立在阳台听雪。看暗夜里的白色渐渐浓重，隐约感觉得到生命力尚未恢复完全的枝桠在密雪拥抱下断裂的声音。今夜饮着咖啡的香气看无边玉树琼花，哪管得明日里几处成灾，几家悲戚？诚如你那里跳着一曲霓裳羽衣，谁知道忽一天仓皇离京葬身无地？就算知道又如何呢？从开始就没有人给你选择的权利。无法选择就只有用最好的心态接受，让自己接受得不是那么苦痛。无法改变就用心去聆听，造物万千，总有赏心悦目的一段。我想这才是你的所面对一切的态度所在。只是，你也许太贪恋这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温暖，就如着漫天的雪花拥抱了温度，却焚烧了自己。

　　香消玉殒在马嵬泥中，精魂不散在一曲《长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