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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诗中的佛家禅理

发布于:2013-09-12 11:4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一凡

  唐代禅风兴盛,文人多有“以禅入诗”,“以禅喻诗”之风。最为有名的大概非王维莫属,相反,对于作诗要读给老妇人以验证成功与否的白居易来说,他是不是也在诗里打禅机,相对来说则并不甚受人们关注。

  的确,白居易的诗风虽然向来以通俗见长,很少直引佛理禅意入诗,谈论禅理机锋。但是他通俗的文字背后却依旧可以体会出佛家“缘起性空”的根本义理。

  佛家所说“缘”即“因缘”,实际指事物之间彼此连带的各种关系。“诸法因缘而起”,用赵朴初先生的话“就是一切事物或一切现象的生起,都是相待(相对)的互存关系和条件,离开关系和条件,就不能生起任何一个事物或现象。佛曾给‘缘起’下了这样的定义,“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

  世间一切现象都是因缘聚合分散而形成消灭,都是变化无常的,一切现象都不是永恒的,都是流动不居的,这个“不是永恒实在”的便是“空”,佛家谈了悟“缘生性空”,就是教人看破现象的虚幻,放下对名利物欲的贪恋,达到生命的另一个境界。白居易对此有深刻的领悟,从他的诗作中能够清楚地看到: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花”自是一切美好之事,“雾”是难以捉摸之象,任何美好都不可能恒常永驻。非花非雾,正因本非实有;来去匆匆,都是刹那间流。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流变不定的,乐天在其诗里反复言之:
  世途倚伏都无定,尘网牵缠卒未休。
  祸福回还车转毂,荣枯反复手藏钩。

  人多从自我的立场出发,希望一切美好永驻,希望一切苦难远离,这种希望和现实的难以遂愿相碰撞便生出“不多时”或“无觅处”的种种无名之苦。只有跳出这种思维的局限,认识到事物的流动性,即“诸行无常”,才能不被世间这种生灭变化束缚身心,才能有恬静安适的精神状态。正如《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佛教认为,世间一切是无常,由于无明,人对世间的一切感知都会随着世事流转生出诸种情绪变化,一切忧惧苦乐都随之而来。因为“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由妄想我及我爱者”,即总是有欲望,有期盼,其实,既是无常,就没有什么能让人永恒拥有,甚至就连人自己也不是一个恒常的存在,有生死,有不停的思维变化。《大般涅槃经》言“是身无常,念念不住,犹如电光,暴水,巧炎。亦如画水,随画随合。”只有跳出这些,不执着、不企盼、不沉溺于“世间芳菲”,不苦恼于春“无觅处”,坦然的面对和接受现在,才有心灵的自由可言,换个角度看,才会有一个“始盛开”的全新世界。¬

  由于人都有执着的“自我”立场,所以很容易从一己角度看待身边的一切。正如我们总有“一”和“二”,“前”和“后”,“他”和“我”的对立,但是世事往往不是单一判断所能解决的,佛教正是要从思维上打破这种决然的对立。就像这山门本不必做一二之分,流水行云都是自在为一的:
    一山门作两山门,两寺元从一寺分。
  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峰云起北峰云。
  前台花发后台见,上界钟清下界闻。
   遥想吾师行道处,天香桂子落纷纷。——《书天竺寺》

  可以说世上没有永恒,独立,自性的实体,即所谓“诸法无我”。佛教的践行修持就是把自己本身也当成一个观察对象,洞察自己,正确地看待一切,身心方能平静安泰。认识到一切无常后就要正确的去看待,不消极退避,也不妄执困惑,而是不缠绕在这无常困苦中,以正确的人生观念,平静地看待一切,随顺的处理一切,即《心经》所言“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唯有如此才能达到“苦不再起”的安详智慧境界:
  柳湖松岛莲花寺,晚动归桡出道场。
  卢橘子低山两重,栟榈叶战水风凉。
  烟波澹荡摇空碧,楼殿参差倚夕阳。
  到岸请君回首望,蓬莱宫在水中央。——《西湖晚归回望孤山寺赠诸客》
  细品此诗,消融了所有情绪,无得亦无失,静静的叙说这一件事,一片景,只有一片清淡的颜色,甚至看不出什么禅理,但晚出道场回望的平静的情绪中传递的正是佛家“云在青天水在瓶”的境界,是悟道之后的通脱。因为理性的积淀,诗人已经可以做到:
  荣销枯去无非命,壮尽衰来亦是常。
  已共身心要约定,穷通生死不惊忙。——《遣怀》

  六祖慧能于《坛经》中说法:“于六尘中,不离不染,来去自如”。但生命本来是自利的,利己利身,自利的本性往往使人忘掉与周遭世界的关系,故而执着困苦。若能够放下自我利益、敌意、自以为是的愚痴,正确的看待不符合自我内心期许物事,人就可以“心不住相”,才能“虽现尘劳,心恒清净”。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问刘十九》

  酒的浮渣尚未滤去,却是新酿待客,家虽陋,但炉火已红,天虽苦寒,情却怡然。只要内心达到安乐,人才可以获得喜悦。诚如乐天在诗句中所说:“浮荣水划字,真谛火生莲”;“是非都付梦,语默不妨禅”(《新昌新居书事四十韵》),乐天自言“大抵心安即是家”。真正能在生活中做到尽量放下自我利益,淡然地看待世间一切外在的价值标准,才真的能做到“处世似孤鹤,遣荣同脱蝉”,达到佛教所倡言的“无相不著即是寂静涅槃”境界。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这是佛教的“三法印”,也就是验证佛法的标准,它和“缘起性空”是一体两面的说法。白居易的闲适诗创作恰如其分地印证了这些深奥的佛理,是他后期创作思想更加丰富的体现。

  

责任编辑:池墨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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