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拾朝花之调戏救火车

　　“救火车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叫它来它就乖乖地得来，而且叫它多前儿来，它就得多前儿来……”“开什么玩儿笑，说这话的人不是精神有毛病，就是大脑出现了问题——太狂！”“狂？”你不信吧。别说你，这件事要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信。

　　这是我和铁老头儿及鼻澄罐儿三个人的第一次合作，也是我们保密性最强的一次合作，更是最惨的一次合作……

　　那时候我们还很小，还没到上小学的年龄。好奇齐心是我们最突出的特点，只要高兴，多大的事都敢干，天是够不着，要是能够到一定给它捅个窟窿，绝不含糊。什么叫天不怕地不怕，不懂事的孩子就是最好的佐证。

　　西北风刮得娓儿娓儿地响，天冷得厉害，冻得伸不出手来。我们三个小孩子站在大街的向阳处，手揣在袄袖里，听着大人们聊天。“失火啦！”不知谁喊了一声，人们都一个激灵抬起头来。而后便看到在南头通往村子的路边冒起了黑烟。大人们都纷纷朝冒烟的地方跑去。尽管我们救不了火，但看热闹却是我们的拿手好戏，所以也跟在大人们的屁股后面跑去。

　　村南有一条通往大道（公路）的土路，是村里主要的进出路线。在路的两边是种菜的园田，在路与地之间有一段距离，变成了人们堆放柴禾的地方，接不断儿的就有一垛柴禾，离离拉拉地直通到快到大道的爪上（我们村的大人们都管哪个和公路相连接的地方叫大道爪，为什么这么叫，至今搞不明白，可能是因为公路出了岔口，像爪子一样吧？）。失火的就是这接连不断的柴禾垛中的一个。

　　在大街上聊天的人们跑到以后，便又返身往家跑，因为他们没有来得及拿救火的东西。后来的有的拿着四齿，有的拿着三齿，有的拿着脸盆或水桶，还有人拿着洋镐。拿四齿或三齿的人便开始从柴禾垛上往下捯烧着的柴禾，拿洋镐的人则下到沟里砸冰，以便取水救火。人们一片慌里慌张的样子。由于是在冬天，风干物燥，燃烧快，等把沟里的冰砸开后，柴禾垛已经烧得很旺了。手拿四齿或三齿的人已经靠不上前儿，而从冰窟窿里舀上来的水又太少，泼在柴火垛上不但不管用，反而是泼上去一盆，火倒反而往上蹿一下。正在人们着急的时候，“娓儿，娓儿”的叫声传来。“救火车来了。”有人喊道。正说着两辆红色的汽车大声地叫着，飞快地来到了着火的地方。车还没停稳当，便从车上霹雳扑噜地跳下几个人来，也不知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怪好看的。一个个手里还拿着一盘不知道的什么东西，跑过来跑过去，一会儿，便从他们怀里的一个枪里泚出水来，射得还挺远，老远就泚到了柴禾垛上，把烧着的柴禾打得乱飞，一会儿火就见小了，慢慢地光看见冒烟了，火苗子一点都没有了。我们还没看过瘾来，火已经灭了，不会儿的功夫，救火车开着走了。

　　“真不过瘾，就这么一会儿就灭了，真不够意思。”铁老头儿看着开走的救火车十分可惜地说。“够哏儿的。”鼻澄罐儿在一边敲着边鼓，“要是火烧得再大点就好了，你看那救火队员，抱着水枪，泚的火星子乱窜，那多过瘾！”铁老头儿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走，看热闹去。”铁老头儿和鼻澄罐儿到我家把我叫走了。“哪有热闹事儿？”我一听又有热闹可看，顿时来了精神，万分高兴地问。“一会儿你就看到了。”铁老头儿显得很是神秘。我们三个调皮鬼来到前两天着火的地方，停在一朵柴禾堆边上。铁老头儿四处学摸了一会儿，我们三个便转到柴禾垛后面。铁老头儿蹲在柴火垛边儿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洋火，抽出一根，划着了，便点柴禾。“你干嘛？”他的举动把我吓了一跳。“看救火车救火——多好玩儿！”铁老头儿的话让我的后脊岭沟直冒凉气，浑身打了一个了冷战。我刚要说“别点！”可柴禾已经着了。我又想用脚去踩。铁老头儿站起来拉着我便跑“别叫人家看见。”我身不由己地被铁老头儿挒着，跑到了一处背人的地方藏了起来。我们三个人探出小脑袋来，偷偷地看着刚才点火的那垛柴禾堆，我的心里害怕的分量似乎比看热闹的欲望更大一些。不一会儿，便看到冒出烟来。“着了。”铁老头儿和鼻澄罐儿相互对笑着“真的着了”。他俩用手捂着嘴，偷偷的暗笑，时间不大便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了火苗。

　　“着火啦！”就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喊了起来。人们从四面八方朝着着火的柴禾垛跑来。我们三个人慢慢地遛了出来，随着救火的人们往前跑着。救火车真的又来了。我们又过了一次看救火的瘾，你还别说，确实是够痛快的。第二天，我们又故伎重演，又着着实实地过了一把儿看救火车救火的隐，可把我们仨人给乐坏啦。可当我们第三次点柴火垛的时候，被大队的公安员（治保主任）逮了个正着。我们仨人看着公安员的脸，铁青铁青的，就跟吊死鬼的脸色儿（听大人们说吊死的人的脸色儿都是铁青色儿的）一样，就差舌头没吐出来，吓得我们除了害怕，连哭都不会了。

　　我的屁股被我爸爸打得岂止是两半儿了，完完全全地开了花儿，血肉模糊不模糊我倒不知道，因为我看不见，估计是有点儿模糊的，要不然不会疼得我三天不敢坐着。这是在我的记忆中，我爸爸打我最狠的一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看见火柴心里的就发颤。当然啦，铁老头儿和鼻澄罐儿的结果比我一点儿都不强……

　　这是我们玩儿的最出圈儿的一把，也是对我们教育最深的一把……

　　二零零八年七月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