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路上

　　也许是快过年的原因，我有些想念小时候过年的味道，有了带孩子回乡下去看看的欲望，并且很快就决定下来，想着就订票准备出发。

　　当我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孩子时，她那种高兴与兴奋就像是要跟我去一次太空旅行一样无法言表。因为她一直对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有着浓厚的兴趣，曾多次要求我带她回去看看。

　　回到老家需要经过十个小时的漫长火车和一个小时的汽车。由于是自驾车回小镇，我们专门选了没有修改的十年前的路线，有幸让我再一次在灯光的照射下，认出了记忆中的小镇。

　　马路当然没有现在的高速路宽敞平坦，在时间和雨水的洗礼下，以前的水泥路面也不时留下一些大小不一的坑洼。路两旁的杂草有些也很随意地伸到了路上。两旁的路灯当然还是亮着的。沿着马路一边的村落也都还在，在夜幕下，屋子里的灯光分布得稀疏而宁静。即使在这寒冷的冬季也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这也许就是我回到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镇的第一感觉吧。

　　随着夜色笼罩下的村落、树木、路灯杆子的不断后退，我感觉这一切是多么熟悉，似曾在梦中多次出现，只是我从未想过这就是我老家的小镇，现在终于有了它多次出现在梦中的理由。

　　我好生奇怪——其实这沿途的景色我本也不是很熟悉，因为这条路我在以前走了也不上三次吧，而且每次间隔的时间都是以年计算的。它又怎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呢？这种莫名的感觉让我生出一股无以言状的情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根”？我不由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孩子们却已经发出了微微的鼾声，一路下来，他们也很累了。这里的平静、安宁抵挡不了他们的睡意。这里对他们来说就陌生多了，陌生到了他们能安然的睡去，谁也没能打扰谁。

　　由于时间紧迫，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坐车前往还有十几里路的乡下。经过一夜的休息，孩子们开始兴奋了。

　　回乡的路大多都在山脚下，顺着山势而行。越往前行就越到山里，大自然的原生态在这里就那样赤裸裸地展示着。可以让你一次性满足自己的贪婪——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想怎么呼吸就怎么呼吸。乘车或是下车步行都随你玩。

　　上过一座石桥，桥下的小河里三五只鸭子和几只鹅正在无忧无虑地追逐着，有几只钻进了靠近河岸的芦苇里，躲了起来。公路旁的田地里油菜长的绿油油的，还有小麦差不多也长绿了田地。这绿色与田边野草的干黄相互映衬着，这倒是我所熟悉的家乡冬天的景象。这里一点儿都不像北方的冬天。不要奇怪，我记忆中的家乡是一年四季都有新鲜水果和新鲜蔬菜的。什么山坡上，田间地头再开个小花的就更不足为奇了，而我眼前现在正是我曾多次梦回的家乡。

　　“妈妈！那里有小羊！”孩子兴奋的惊叫声叫醒了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我们的对面，差不多距离一里路的田边上一群白色的山羊正在吃草。这时我已经猜出了那牧羊人是谁。他高瘦的身材，弓着腰，很显然他的背有些驼了。穿着深灰色的上衣，还戴着一顶深蓝色的帽子，我远远地向他走去，孩子们心里想着小羊，也跟着我向前走去，只是我们心里各自的心情是那样的不一样。

　　越走越近，牧羊人直直地看着我，像不认识一个外乡人一样不说话。我略微显得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但向前的脚步却一点儿也没停下的意思。

　　“大伯！我是星星！”我自己大声地打破了这时间留下来的尴尬。一切又回到了原来，那样熟悉，那样亲切。孩子们跃跃欲试，几次都想用手去抚摸那些小羊们。

　　“这是什么啊？妈妈！”孩子在草丛中捡起一粒黄豆大小黑乎乎的东西举到我跟前问。

　　“哈哈哈！”我跟大伯一起笑了起来。

　　“傻孩子！这是羊粪啊。你要不要闻闻？看你还把它捏到手里。”我故意逗他说道。听了我的话，孩子并没有马上扔掉那个小东西，似乎有些不相信的又仔细看了看才把它扔在了地上。

　　“这在城里看不见吧？哈哈哈。”大伯笑着说。

　　我不好意思的不停说着“是！”

　　“我要那个！那个！那里有蒲公英!妈妈！你帮我摘吧！”我不想让孩子在大伯面前显得那么“无知”，于是对他说道：“孩子！那是蒲公英，你可看好了，它就在那里，又不远，你自己想要就自己去摘，妈妈小时候，比你现在还要小，都去自己摘。”孩子知道我不会帮助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大伯，自己向周围长满草和刺的那颗蒲公英走去。

　　与大伯道别后，我带着孩子继续前行。他们手里捏满了蒲公英和芦苇穗，一路走走停停，嘴里还不停地学着小羊叫。顿时整个山村就热闹了起来，仿佛我又回到了小时候。

　　孩子们的好奇心省去了我主动讲解的无趣，他们认识了好多在城里见不着的花啊，草啊。近距离地接触牛，接触鸡，还要猫，还有猪……认识了土墙砌成房子，认识了桔子树上的桔子，认识了酸菜鱼里的酸菜……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是多么熟悉啊，就像我一生下来就知道一样。我这思乡之愁倒是解了，惭愧的是我居然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孩子们也一样如此喜爱这里，居然现在才让他们认识到这里的美与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