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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

发布于:2015-06-15 21:3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孔若微
编辑按语:其实个人挺喜欢这样的文章,看似平淡,娓娓道来,却仿佛在眼前清晰地展开了一幅生动的生活画卷。行文流畅而自然,极喜欢那句:“石榴树在四五月份开花,花儿娇艳如火,蝴蝶飞来时,怕要灼伤了它们似的......”。生活平淡却又充满了乐趣,所以文章也就平淡而很有意思。也许,这就是让人欣赏的生活与写文的态度。
 
  不想在这小城里,还有这么一处别致的小红楼。外墙都是红色的砖垒成,总共三层。南北各一排长方形小红楼,东西却是各一座,说一座,是因为东西的房子小,碉堡一般,方方正正。一层只一户,各个方向的红楼首尾相连,将中间围成了一个正方形的空地。
 
  东边的三层楼,也就是顶楼要出租。当房屋中介带我去看房时,我一眼便相中了。心想就这间了,离女儿的学校走路也只五分钟。
 
  很快便与房东签了租约,房东开心地拿着一年的租金,中介开心地挣着了一笔中介费,我也开心地筹备搬家事宜。
 
  我最爱的作家萧红在她的散文中写道她的一次搬家,只是一辆马车,载了两个人,一个条箱,几个盆子,如此的简单,我很是羡慕那时她和她的爱人物质简单,却满腹的写作才华,而彼此相亲相爱。
 
  我和女儿两个人,却装载了两大电瓶车,满满当当的。看着满屋的家当全是自己辛苦挣来,自己亲手购置,一个人安排搬家,纵没有萧红满腹才华,却也小小的满足了一下。
 
  自此就做了小红楼暂时的主人。
 
  小红楼有很多窗户,从西边的窗户可以透视整个四方形的小院子,院子里北面有两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干如工厂烟囱般粗直,青色的树皮中布满粗大的疤节,树枝被削剪得光秃秃的,只在顶部朝着天空长着的两三个树枝仍完整的保留着。也许树也是有心机的,幸存的顶部树枝拼命朝天空伸长,不向周边扩充。它们似乎着急着要长到天空里去,可以逃脱被削剪的命运。树枝伸得很长很细,宽大的梧桐树叶,在半空里有风萧萧,无风也萧萧,似乎在倾诉着什么。
 
  每棵梧桐树下,伴着一簇芭蕉树。芭蕉树比成人高一截,树叶宽大,和西游记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差不多形状,生长很旺盛。这院子里还有一只狗和一只猫。猫狗似乎是天生的敌人。它们俩个经常在一起不和,狗咬着猫,拖着玩耍,猫大声哀叫,寻机逃回到它自己的小棚屋里,可门太小,狗进不得,只好在门口朝里瞧着。小棚屋是两间,猫狗各一间。我时常焦虑地观察着他们,却也不曾见猫受伤。可能是狗看在同侍一主人之面上。但狗和猫似乎又总是在一块儿,一个在小棚屋门前的的水泥地上晒太阳,另一个就在棚屋上躺着。这院里的东西好像都是成双的,后来狗生了一只小狗,猫也生了一只小猫。也许他们是生了好多吧,但主人只给他们留一只。这我不知道,我后来只看见这猫狗各有一个仔。猫和它的小猫仔通常都是在猫棚上晒太阳。狗也总是躺着,满足地看着他的小仔在它的身边蹭来蹭去,闹着不停。有了仔之后,猫和狗之间好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
 
  南面客厅的窗户和对面红楼的一排空地,是铁栅围着的院子,每家的院里都种着树。几棵桂花树,一棵茂盛的石榴树,再就是两棵桔子树。靠近两屋相连的西边的屋角处,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银杏树高过三层的楼顶。东边屋子的拐角处,正是桔子树。石榴树和桂花树排中间,正和窗户齐平。石榴树在四五月份开花,花儿娇艳如火,蝴蝶飞来时,怕要灼伤了它们似的,花儿落了后,就结果,枣红色的石榴长满整棵树。八九月份里,桂花树上就开满了桂花,小红楼便弥漫了甜甜的桂花香味,有时浓,有时淡,到了这季节,人们的呼吸变得深长些,想多吸一些桂花的香味。夜深人静时,我时常坐在窗前,眼睛离开书本,凝望天空清冷的月色,贪吸着桂花一阵阵淡淡的香味,倾听楼下麻将室传来的推麻将声。
 
  十月后,石榴成熟并逐渐开裂,露出深红色的果肉,山雀,麻雀,暗绿绣眼还有一些不知名的长尾巴小鸟,从清早开始,就在树枝上鸣叫,啄食。石榴落尽时,桔子却正黄着,但桔子是寂寞的,院子的主人是一对老人,他们不食桔子,怕酸,并不去摘桔子。小鸟也不到桔子树上来。银杏树此时叶儿黄得灿烂,和橙黄的桔子遥遥相对,一高一矮。
 
  东面的窗户下面是一条小街道,街道很窄,仅容一辆小车通过,若对面同时开来一辆车,必须得有一辆后退,一直到能拐弯进入小区间内的空地上。通常大家都是好性子的,能够相互让着,一方退出,一方开走。但若是两个人杠上了,都不肯相让,逞起强想,一场架好吵。小城的男人,也习得了女人的嘴上功夫,指责着,甚或相骂,一般断不肯动手。这年头,日子都过得舒服,见不得流血受伤了。吵着吵着,最后觉得没意思,一方满脸笑起来,含着歉意,另一方边退车,边说狠话:“我要不是赶着去吃早点,我今天就不走了。”围观的大爷大妈也乘机说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小街道因为车少,跑步锻炼的人很多。两中年男人,无论寒暑,始终如一。他们一前一后,跟得气喘吁吁。一只小黑狗忠实地跟在后面,也寒暑无休。不过,这样的小跑步对小狗来说,胜似闲庭散步,
 
  它这里嗅嗅,那里闻闻,遇到大的石块石柱什么的,适时地留下点痕迹,小区里青草绿萌处,施舍点肥料。它一路走着曲线,悠然自得,不似那主人,臭汗淋漓。
 
  一老太推着笨重的轮椅,一步一步缓缓行走,她走得非常吃力,那左脚不得劲,不能弯曲,孤形开步。旁边一男人如影随形,做出老太随时摔倒,随时相扶的姿势。那神情应该是老太的老伴,但显着年轻。有钱不一定能年轻,有疾病一定催人老,有人说老件是人生最后的存折,这话有几分理。
 
  晨练的过后,就是上学的孩子们了。孩子们总是背着沉重的书包,许是早晨时间匆忙,他们腰身向前倾,快速向学校赶去。不似放学回家的情形:一群一群的,或时而大笑,或相互打闹,或慢腾腾私语。
 
  接下来的热闹是那买菜人,老头老太太居多,也有专职妇人,也有钟点工。遇见了,打打招呼:
 
  “张奶奶,买菜啊?”
 
  那被称作张奶奶的,笑着回道:
 
  “王奶奶,今天早唛,早起下霜了,小白菜好七了,多买点。”
 
  小城的人总是喜欢将吃发出七的音,且拖一个半音。
 
  大概八九点钟的光景,每天这个时候,小街上就传来那固定的有特色的叫唤声:
 
  “旧空调唛,冰箱彩电唛,洗衣机唛!”
 
  这个收购旧家电之人,每日总是准时走过小街道,亲自喊着,声音宏亮,深远。
 
  “旧空调唛......”
 
  “冰箱彩电唛......”
 
  我听见这声音,总是要留神细听,这喊声里最有特色的是这唛字,他不喊“旧空调卖”,却把唛读成平音,而且长音。整个的句子以吵架的调子开始,但句尾唛辽却又似撒娇的语气结束。
 
  每次听到这声音,我很想找件旧的家电卖与他,家中的空调彩电倒都是旧的,但却不是我的,不能卖。否则我就可以听到他讲话了,那他讲话是不是也这样的语调呢。
 
  就在收旧电器的声音刚过不久,就又传来:
 
  “收长辫子,剪长头发.废旧手机卖呀!”
 
  不知道这长辫子和旧手机是哪门的关系,被扯到一起了。大约都属私人物品吧。现在很少看到长辫子。我记得十多年前,我有一美丽的同事,她的辫子长至小腿胫处。她那爸爸不让她剪发,每次都是她爸爸帮她洗发,梳辫子。这男人爱女人的头发,到这一步,竟也够痴的。只是不知我那位同事,后来结婚生孩子,那辫子是不是剪了,又不是又卖了。大约不会卖,她家境很好,那个爱辫子的爸爸是国营企业的厂长呢。
 
  红楼南面是厨房的窗户,有些静悄悄的。正对着楼梯口。一到了做饭的时间,从每家窗户里飘出的气味,上楼梯的人就可以知道,一楼今天吃的是鱼,二楼是糖醋排骨,三楼,一阵麻辣香味,一定是牛肉火锅了。这样的判断,大致是对的。每个人很自信,那脚步走在楼梯上也更响些。
 
  小红楼的生活过了快半年了,冬天将至,也许雪中的红楼会另有一番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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