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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爱情无关

发布于:2012-05-10 11:41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高寒

  人与人的交往,中间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群男女来来往往是为朋友,再往细处分:同学同事一般叫友情,有业务往来的可以叫交情,父母子女有血缘关系的谓之亲情,一男一女单独交往继而发展成夫妻,我们称之为爱情。唯独各自有家室的男女交往,最为微妙,很多时候都被视为婚外情。

  其实这也不能怪人们无端的猜测,这年头道德水准下降,人心不古,已不能和旧时同日而语。曾有人在网上发出疑问:一夜情泛滥的时代,男女之间还有真正纯粹的友谊吗?短时间就成了热帖。所谓红颜知已蓝颜知音,难去暧昧之意,多少会遭到别人的猜疑。

  旭,是我先生的同学,也是我的异性文友。大学毕业后,先生和多数同学一样,学以致用,而他却进入了政府部门,成为专职笔杆子。理工科学子难免迂腐,对他放弃专业,大家都有些不以为然。

  最初几年,各自为战,同学间少有往来,有人甚至似销声匿迹一般,音信全无。解决了温饱,才会惦念起精神追求和生活质量,年纪上升,也才会有完成梦想和怀旧之思。过去人说做官不还乡,如锦衣夜行;现代人讲同学不聚会,难慰思念之苦。当年的大学生,天之骄子,如今都已赚个一官半职,在怀旧之旅渐成潮流之时,二十年同窗再聚首,也就很自然地成行了。

  当年单身一个,如今夫妻同行,昔日的小伙毛丫,而今为人父母。年岁渐长,重担在肩,虽有压力,更有底气。事业小成,何妨踌躇满志?怀旧、近况、婚姻、孩子,是谈话的主题,歌舞、哂笑、自嘲、耍酒疯也成了主打戏。夫人们另坐一桌,开始还点头暗示,后来也就只有摇头叹息。

  近水楼台,已官居正处的旭,书生模样,白净依旧,只是未曾发福,却已谢顶。激情飞扬,谈笑风生,已不复是我第一次见他时,那神情忧郁、寡言内敛、含蓄低调的受气文人模样。曾经因我的爱好,我们聊过几句文学。难为他还记得我,在众人的注目和哄笑声中毫无怯意,自称是我最忠实的粉丝,并当众要了我的手机和QQ。

  此后日子依旧,和旭的联系却多了起来。因共同点多而投缘,于不知不觉中走近。旭的家庭和我大致相同:因工作关系,夫妻两地分居,跻身于已婚单身汉的行列。我,更因行业的特殊性,昼夜颠倒,饱受失眠之苦。所以和旭君聊天,无拘无碍,没有时间上的不便,也没有话题的限制。上下五千年,纵横十万里,天南地北,古今中外;文学、哲学、音乐、古风、意识流、散文诗、章回小说、外国文学;勃拉姆斯的痴情,凡高的怪僻;各自的近况、曾经的梦想;点评我的文字、细说他的诗作,畅所欲言,淋漓尽致,全忘了性别差异,彼此如孪生,如翻版,是镜子里的另一个自我。

  我先生有时回家,遇旭打电话来,聊过几句,旭会说,请你太太说话。先生半真不假地说,多做实事,少唱高调。你们文友间臭味相投,我这嫡亲同学反而退后,让我不安心了。旭嘻笑,你守着金山,别人远远看着也不成吗?太霸道。

  戏说,笑骂,都一笑了之。旭,成了和我们联系最多的朋友。有顺人顺车,他会带来当地特产,居于海边的我们也会捎去一些海鲜产品。逢年过节,旭会发嵌着他名字的藏头诗短信,我也偶有唱和之作,互寄祝福之意。至于见面,几年间却一次也没有过。

  今年五月,S县经贸洽谈会召开。旭,作为友邻市主抓经济的领导,带着几位下属前来,戏言是捧场也是寻商机挖墙角。因我先生要参加监理工程师全国统考,无暇分身,只得嘱咐我好生接待。可我一向懒散,少与人共,人情事故,知之甚少。想当然地以为,旭,一方要员,数百里成行,自是由当地政府接待,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辞去政府招待的大餐,存心要我请客。

  事出意外,仓促间少了诚意。乡间酒店清爽却简陋,好在旭并不以为意。席间,奉上他带来的礼物:一套名家出品的宜兴紫砂茶壶,两盒明前龙井,一本建国六十周年纪念邮册。我小地方人,唯见精致,不识物体之贵重。因个人习性从不轻意收受礼物,所以婉拒。旭说,清茶一杯,紫壶在手,好茶好壶,才相得益彰;这邮册也不错,限量版,很有收藏价值。

  我说,如此,更不敢当,怕还不起人情呢。

  旭说,并不太值钱。

  我笑,不值钱的破烂,就更不要了。

  他看着手中的酒杯,半晌,很恳切的说,你就赏我个薄面。茶是送给老同学的,政若是在家,此刻定然不会推辞;纪念册,给你的孩子。是我大意,没有准备送你的礼物。你不会因此心存芥蒂?

  话至此,不好推托,我说,暂且代为收下。只怕日后,还是要完璧归赵。

  事后和家人说起此事,孩子笑说,爱收不收,旭叔是喜欢妈妈吧?我随口责斥孩子别胡说,先生却“哼”了一声,神态颇为暧昧。我莫明其妙,问他何意?他哂笑:除了你这小猪头,明眼人谁看不出,他对你高看一眼?

  此话令我惶然。都说人生四十不惑,以为跨进了四十的门槛,不只是应付外面的事体,就算是没有过恋爱经历,对于情感问题,也应见多识广、游刃有余。我本性单纯,心里搁不了事。当旭再打电话过来,半晌无语。旭问怎么了?我说烦你呗。久历官场,能言善辩的他说,我没做错事呀,向毛主席起誓,我绝对,绝对不是坏人。

  我反问,有说自己是坏人的吗?

  他说,世间事,属锅底的,越抹越黑,要不我们先把锅顶起来?

  我正言,有些女人,就如天边的明月,可以远望、欣赏,但你无法把她占为已有。

  他说,知道。我一直是月亮的粉丝,只在远处地仰视着你,所以颈椎不好。

  忍不住笑了起来。和旭的谈话,永远是轻松而愉悦的。因为你无需提防什么,尽可以说出心中所想。距离产生了美感,我和旭君,想来也是如此。空间,遮去了许多视线注视不到的角落,也挡住了世间的杂议和尘嚣。远远的守望,真心的祝福,见面与否无关紧要。不时通点信息,说快乐、光彩、露脸的风光事,也说烦闷、忧思、倒霉的糗事,知道彼此活着就已经很好。而这一切,和世间的男欢女爱、风月情缘,扯不上半点关系。我们是文友,是知已,是兄弟。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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