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那些成为神仙的日子……

我已经忘记我是怎么做的神仙，这个问题我似乎想了几千年，在云端，在天河，在我所有可以驻足流连的地方。那个时候嫦娥还没有升天，蟠桃园里的桃树刚刚有些欣欣向荣的意思，第一茬的桃子还没有成熟。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貌似刚刚新婚燕尔，一干神仙沾光似得喝了好多的酒，天天晕来晕去地，后来天上的喝完了，元始天尊领着我们一干没名没姓的小仙还下去偷酒喝。当时下面正在打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这是我们的游戏，有时我们在上面无聊的时候押注，赌哪一队能赢，钱在那里没有什么 意义，就赌些身边的小物件，我赢过太上老君的一粒不老丸，可是没吃，因为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这种神仙无聊的日子，我也想快快的进入下一个轮回，我是多么的羡慕地上的人，在我一睁眼一闭眼的时候他们就轮回了N次，享受着不一样的日子；当然还是输多赢少，未可避免有暗箱操作，举个很明显的例子：其实商朝不应该毁在纣的手里，全是有个幕后的人用自己的手段弄了只狐狸精下去。地上的酒没有天上的甘甜，却很容易喝醉，其实神仙也没有什么高明之处，喝多了一样会耍，我们打赌谁的法术厉害，能把这个偌大的宫殿顷刻间化为灰烬，这对于神仙来说就诸如人们捣毁一个蚁巢，结果谁也不服输，于是就找了大小差不多的宫殿 比试，元始天尊数一二三，顷刻间，数十间宫殿化为火海，且不断往外蔓延，我看到人们四处逃窜，我听到人们的嘶喊，我想，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在我们的指间，被拈来拈去的。　　

火很大，大到包括元始天尊在内的 数十个神仙用尽所有的法术都不能熄灭。我们仓皇地逃到天上，玉皇大帝大怒，给我们安排了很苦的差事做已处罚，上缴所有镇宅之宝，这样，那颗长生丸也被收了回去，元始天尊当着所有神仙的面做了深刻的检讨，并保证下次绝对不喝人间的酒了。我被派去修建月宫，听说仙界里要来一个很美貌的女子，我乐此不疲，对于多年没有女性的仙界来说，这是一件幸事,呵呵，尽管这是玉皇大帝金屋藏娇的地方。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那次玉皇大帝发那么大的火，因为他在那片宫殿上下了很大的赌资，说这片宫殿能永久的作为一份资产留下去，结果被我们一把火给弄没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片宫殿有一个很大气的名字：阿房宫！　　

 其实，神仙是不能娶媳妇的，玉皇大帝也不能例外，一般仙界正史中的记载都是这样的。只有一些野史才有玉皇大帝结婚的消息，八卦得弄上时间地点证婚人什么的，还有一大堆参加婚宴人的名字。戏说的成分很大，我估计这个事是某个多嘴的神仙传下去的，否则人间怎么知道玉皇大帝有媳妇。天条律例是不允许结婚的，这一直成了这一帮干巴啦叽神仙的恨事，屡次想修改一下。像太上老君、赤脚仙之流屡次进谏，我们也在一旁旁敲侧击，玉帝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毕竟人家是一把手嘛！什么时候该拿拿架子是应该的，我估计玉帝也是心下狂喜的，只是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心照不宣，心照不宣，好事多磨其实那是人间的说法，在天上其实是好事不过三的。　　

之后就是给玉帝找老婆，其实玉帝已经明白的表示对南海观音有意思，可那是如来的人，谁也不敢去找如来说事，就罢了。仙界女人本来就少，漂亮的女人几乎是没有，好在参照物起了很明显的作用，西王母就这样成了仙界的“国母”级的人物。西王母从凡间弄上几个女子调教成丫环，都是略有姿色，作为嫁妆每天在天上飘来荡去的，着着实实地迷住了这一干神仙，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太上老君索性剃掉胡子并且把头发胡子染成黑色；赤脚大仙偷了南海观音的坐骑，用其皮做了几双很不赖的靴子；千里眼的眼珠子天天不着家……　　

 天宫乱了，天宫乱了！ 好像又过了好多年的日子，至于多少年，我不记得了，作为神仙，年龄不是考虑的范围，所以也就不知道时光是多么得易流逝。这期间，我在蟠桃园里偷了一棵苹果树种在月宫的后面，这棵苹果树倒也争气的很，我基本上都没有给它浇过水施过肥，也长出一副茂盛的样子，每个傍晚，我都会坐在苹果树下看晚霞， 我认为晚霞是最美好的，她有时如一处子翩然起舞，有时如一彩色屏障遮住天幕，有时如一团火焰映红我的脸，五彩缤纷，炫丽夺人。　　

在我心中我一直认为美好的东西都应该是雌的，因为这容易激发我对她们的留恋以及对她们的向往。月宫的主人住进有一段日子了，她叫婵娟，娇媚柔滑，是一个做神仙的坯子。她带来了一个女随从叫阿月。每天都会有很多的神仙来拜访，络绎不绝，接踵而至，其实都是被形容去看美女的。来的次数最多的应该是太上老君，他今天是这个脸明天是那个脸从来没有重过样，真可惜了他这好身手了。其次是玉帝，不过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来，没有随从。　　

自从一次太上老君和玉帝打了严严实实地照面后，玉帝就下旨，凡进入月宫的人必须有他本人的玉旨才能通行，还派了好多天兵天将。婵娟被彻底的藏了起来，一干神仙继续过着看似很逍遥的日子。我还是坐在苹果树下看晚霞。你在看什么？一个柔柔地声音在我耳旁想起，我发誓那是迄今为止我听到最美妙的声音。我抬起头，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我的旁边，怀里抱着一只能融入她衣服里去的兔子。她对我笑着，笑靥如花，好像一副山水画中最浓重的一笔，好像一首曲子中最莞尔的那一动。我痴醉了。晚霞似乎要燃烧了， 映红了我的脸还有她那美丽的衣袂。　　

女子把白兔放到地上，坐到我的旁边，一同看晚霞的缤纷绚丽。 你不觉得晚霞很美么，只有看看她，我才能感觉到我活得挺无忧无虑得。天地良心，今何在应该排在俺的后面。 你过得不快乐么？女子问。 你以为做神仙很好么，做神仙其实和做牢没有什么区别，一点自由都没有，还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 其实我想说的是做神仙和做太监一样。不过还是矜持点好。 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呵呵，像我们这一类的神仙其实是没有名姓的。名姓其实都是经过玉帝封次后才有的。是吗，那么说神仙就真是不好玩了。我叫阿月。 阿月，多好听的名字，多好记的名字。 不行！我该回去了，又不又要挨骂了，不过，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的。阿月招呼回小白兔，翩然而去。 给我一个美丽的身影，就是这个身影，让我留恋了几千年。　　

 后来我知道，每次玉帝来的时候，阿月都会跑出来，这其实并不是出于阿月的本意，而是婵娟的意思，我想这个注意也是令玉帝欣喜若狂的。阿月每次都会看到一个人坐在苹果树底下看晚霞，当然，那就是我， 或许是出于好奇才上前来跟俺说话的。慢慢地，我和阿月熟识了起来，同样的，阿月也忘记她是怎样做的神仙，为什么来到了这里。起初，阿月基本上隔几天回来一次，后来慢慢地成了每天都会来陪我看晚霞，这让我会错误的认为，玉帝每天都会来这儿。这要是让王母知道了，不又乱了么？　　

 这种顾虑也慢慢地成为了现实，玉帝作为仙界典型的白眼狼被王母呼来喝去的，在我们这帮神仙面前着实没有什么面子可言，说小了，这就是出轨包二奶，说大了，这可是给整个仙界扣了一大顶的绿帽子。说白了就是玉帝你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当你吃碗里占着锅里的时候，俺们这帮神仙还要饭着呢。王母也觉得没面子极了，好歹每天上朝下朝的时候，都和这帮神仙打照面的，哪能不言语得就被扣了这么顶帽子。于情于理怎么着也说不过去。不行，怎么也要给这狐狸精点颜色尝尝，看你这玉帝当得得意的。 　　

于是就有了火烧月宫这么出戏，我说的全是真事，当过神仙的都知道，你如果不相信，你可以逮上个把神仙去问问，保准没有骗你。 那天的火真够大的，和我们火烧阿房宫时有一拼。那天玉帝在里面，我不着急，管你火烧的再大，我也就在旁边假装救救火；可是那天，阿月没出来。我冲进了火海，什么都看不清，只感觉的火辣辣地烤得脸生疼，我喊不出话，四下摸着，就这样，一步一步，我摸到了一个人的手，攥住就往外拖，其实后来才回想，那应该是玉帝，里面的婵娟还有阿月加起来也没有这个重。我把玉帝拖出来，又一次返到火海里，拼命地寻找阿月，几乎窒息。月宫主殿坍塌了，我似乎听到了阿月的呼救声，我似乎听到了婵娟的呼救声，两个女人蜷缩在一起，阿月怀里抱着那只可爱的兔子。我扯起阿月，把阿月抱到怀里，就往外跑。我没有管那个女人，我想她该是个祸害，就如人间的妲己还有褒姒一样，否则我的阿月也不会受这般的苦。　　

 苹果树下，阿月在我怀里嘤嘤地哭着，浑身颤抖，漂亮的裙摆失去以往的颜色，那天的晚霞很暗，或许是有更火的东西近在咫尺。火扑灭了，婵娟死了。原来神仙也可以被火烧死，原来神仙也会死。这对于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有了我望着的人，我希望可以和她永远得在一起。怕死的原因，竟然是如此的简单，OK！ 救驾有功，我真得有了自己的名号：天蓬元帅。为这，我欣喜了好几年。 月宫荡然无存。婵娟悄然逝去。这对玉帝是个不小的打击，可王母乐了，众神仙乐了。 　　

玉帝要重建月宫，遭到了以王母为首的众神仙的异议，一直就搁浅了下去。在那棵苹果树旁只是给阿月修了一个很小但很温馨的房子，还有一间漂亮的兔窝。我还是一直坐在苹果树下看晚霞，和阿月一起。这就是所谓的幸福吧，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 有人看到阿月和我说话，有人看到阿月和我依偎到一块，有人看到阿月和我无尽地亲吻……玉帝怒了，众神仙怒了。大家都搬出神仙不能谈恋爱不能结婚的律例来，至于这群人，可笑的如一个个搬起石头狠心地砸向自己脚的人。大家于是说服玉帝要给我一个很重很大的责罚，这种说服不亚于当初说服玉帝讨老婆。玉帝同意了。把我贬到下界，永世不能为仙，第一世为猪，要经受十八轮回才可度成人。 　　

那天，天空应该是下起了雪，因为那天我是整个仙界的主角，好多神仙看着我。还有阿月，我失落。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把阿月拥入怀中。没有情话，我感到阿月身子的颤抖，那是那次火灾后的又一次颤抖，那一次是害怕；这一次，阿月说，也是害怕，害怕永远都见不到我。 对于人间，我如期而至。之后，人间就会有一只爱望月的猪，时常会对着月亮流口水。　　

 盼望着，盼望着，老天能给掉个媳妇。思念如油浸的纸，愈发透明。我已泪流满面。 我已经不做神仙好多年。月亮上其实没有什么月宫，有的只有那间温馨的房子，还有兔窝，还有那棵人们望了若干年的桂树，呵呵！它其实是一棵苹果树，树苗是我在蟠桃园里偷的。后来玉帝把月亮赐给了阿月，于是阿月也就有了一个漂亮的名字：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