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诗歌不被理解，还是难以理解？

国家一级作家赵丽华被贴上“诗坛芙蓉”、“梨花教主”等标签后，在网上掀起了一场罕见的全民诗歌运动，赵丽华在接受新世纪周刊采访时说：这非常正常。诗人们的诗歌写作跟读者的阅读审美之间落差非常大。最新最近的诗歌网民很少能看到。在这样背景下成长的网民，即使他在其他门类很有成就，很出类拔萃，可是他依然难以接受这些诗歌。诗人橡子说过：没有被诗歌浸润的一代人是荒凉的。  诗歌现在不被年轻人理解是很悲哀的事情。

当赵丽华说这一番话时，我仿佛看到了诗人满脸的委屈和无奈，作为古老艺术的诗歌，已经传承数千年，纵观那些千古流芳脍炙人口的名篇佳作，唯有诗歌。可以说诗歌是最古老的体裁，最辉煌的艺术。然而，时至今日，为何却出现了“没有被诗歌浸润的一代”，出现了诗歌“不被年轻人理解的悲哀”，是我们的艺术细胞越来越贫乏，还是我们的诗歌越来越远离大众？是现代的诗歌不被理解，还是越来越难以理解？

近年来，诗歌确实遭到了公众的冷落，从诗歌刊物的盛极一时到如今被驱逐出报刊亭，诗歌的阵地越来越萎缩，诗人的境地越来越尴尬，诗歌已经成为被人们遗忘的艺术。直到2006年的9月，“忽如一夜春风来，网上网下诗花开”，一夜之间，国家级诗人赵丽华成为公众瞩目的对象，她的诗作遭到了强烈的批判，在网上更遭到了网友的恶搞。

赵丽华的诗被评价为“清新写实，用情自然淳朴”，一度发表在《诗刊》等权威杂志上。但是，当白话诗甚至是废话诗被推崇为诗歌的精髓，成为诗歌写作的主流，无疑是对诗歌的误解和嘲弄。其实古人写的诗也是白话诗，像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还有“古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等都是“白话诗”，可是，这样地“白话诗”却流传千古，成为诗人的不朽之作。但是，并不是每首白话诗都可以称作为诗的，也并不是每一首白话诗都可以流传千古，成为人们争相传送的佳作。像赵丽华的白话诗《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只蚂蚁/另一只蚂蚁/一群蚂蚁可能还有更多的蚂蚁。虽然理解者把它想象成富有无限哲理的诗，但更多的人却没有诗人的想象力，只是把它看成是一句废话而已。像《傻瓜灯——我坚决不能容忍》：我坚决不能容忍/那些/在公共场所/的卫生间/大便后/不冲刷/便池/的人。如果这样粗俗直白的话也可以叫诗的话，那么，诗人的每一句话都可以被称作是诗。难怪众网友惊呼《终于，我也可以写诗了》：曾经以为/这辈子/跟诗无缘了现在/终于/我/也可以/写诗了。显然，赵丽华的白话诗在得到一阵喝彩后，更遭到了网友的痛斥和质疑。诸如《张无忌》：张无忌和赵敏接吻/赵敏把张无忌的嘴唇给咬破了/有关这一吻/电视上处理的比较草率。《剩下我一人》：我的侄子/刘又源/他5岁半/和另外一个孩子/出去玩了。以及《巴松错》：莜麦菜还小/就可以吃了/后来丝瓜结了/可以每天去摘。都直白得让人不知所云，让人恍然大悟，原来诗歌是这样写成的，更有人惊呼现代的人个个都变成了诗人。当然，赵丽华也创作了比较富有深意的白话诗，比如《当你老了》：当你老了，亲爱的/我肯定也老了/那时候，我还能给你什么呢/如果到现在还没能给你的话。只是，这样的白话诗不是太多。

白话毕竟是白话，要将它理解成诗，不但需要诗人严谨的构思，更需要诗人的语言组织能力，单纯的大白话就是大白话，除了诗人自己，相信没有人会把它当作是诗。针对赵丽华的白话诗，中国散文诗学会常务理事马雪表示，“如果认真地讲那绝对算不上诗。诗是要言人所不能言，见人所不能见，感悟到一般人没有感悟到的东西，是要能引起读者共鸣的作品，诗绝不是那么简单容易就能一蹴而就的。”我认为马雪说得非常好，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诗歌创作基本要求。我们的诗歌当然需要白话诗，但是，却又不能太直白。诗歌太深奥了公众看不懂，诗歌太浅白了大家又觉得一目了然，也不知诗人所云。所以，写好诗歌绝非易事，既不能像有的人那样故作高深状，又不能像“梨花诗派”那样太直白。

然而，当白话诗没有得到公众的承认并遭到网友炮轰的时候，赵丽华感到非常委屈，她说：诗歌的乐趣有很多。比如网上流传的几首诗，都是相对而言我比较弱的作品，但是就是弱的作品，也有乐趣在。比如《我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一只蚂蚁/两只蚂蚁/三只蚂蚁/一群蚂蚁/可能还有更多的蚂蚁)，写这首诗我想表达的是，我们所看到的所了解的所认知的世界，永远都是有限的，是局部的，还有更多更广大的世界不为我们所知。这个诗留白相对大了一些，是想留给读者更多参与和想象的空间，让读者和作者共同完成一首诗。

可是，就是这首赵丽华自己认为十分满意的诗，读者却不买账。虽然作者想象空间十分巨大，但读者却不这么理解，当然也遭到了网友的恶搞。当新世纪杂志问赵丽华就总体而言会给自己的诗歌创作打多少分的时候，赵丽华回答：我肯定是中国非常优秀的诗人之一，这一点毫无疑问。显然，赵丽华对自己非常自信，坚信自己是中国非常优秀的诗人，但是不是诗人，是不是优秀的诗人，决不是诗人自己说了算的，还需要大众的认同和历史的检验。李白的白话诗流传千古仍然韵味无穷，但赵丽华的白话诗，它留给人们多少思考，又能流传多少年呢？冰心曾经说过：“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诗人，但是不是真正的诗人，要看她年老的时候”，看来，赵丽华是不是优秀的诗人，还要看她年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