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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拾朝花之疯狂的蟋蟀

发布于:2013-06-25 10:1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叔洪

  蟋蟀,我们都习惯叫它蛐蛐。这个土名在我国很多地方都这么叫,尤其是北方,因而说蛐蛐并不陌生。

  斗蛐蛐在我们村里并不怎么流行,因为这种爱好会被人们冠以“不务正业”,老百姓的话那叫“不着调”,说白了这斗蛐蛐的事儿就不是正经人该干的活儿。在解放前,斗蛐蛐的大都是纨绔子弟,或是街头混混。富家浪荡公子恃财自傲,不惜一掷千金满足心理。这就使那帮不三不四的街头混混们有机可乘,以街头斗蛐蛐为名,骗那些狗屁不懂的花花公子的钱财,以便供他们消遣。然而有时玩儿得不好,也会因此丧命。故而一般的家长不会叫孩子们去爱上这一行当。

  “走,跟他们斗蛐蛐去。”鼻澄罐儿手里拿着一个带盖的茶缸子对我和铁老头儿说,“就他们那蛐蛐太小啦,我这个蛐蛐保准把他们的个个都咬得屁滚尿流。”铁老头儿赶紧把鼻澄罐儿的茶缸子盖掀开,探头一看,就见他脸上露出一种坏坏的样子,但却没说话。我们三个人便来到大街上,鼻澄罐儿挤进围观的人群,“看我的。”他说着便打开茶缸子的盖儿,一翻手便将自己的蛐蛐倒在了人家的蛐蛐罐儿里。大安子伸过头去一看,抬手就给了鼻澄罐儿一个拨溜“你妈个赑的,逮个油口蝼来斗蛐蛐,嘬死啊!”他伸手从蛐蛐罐儿里抓起油口蝼摔死在地上,回手又给了他一个拨溜,脸上没好气地对鼻澄罐儿说:“你小子也想斗蛐蛐?”大安子的口气中明显带有看不起的表情,“别说是你,”他指着铁老头儿,“就是他,和他二爷比起来差十万八千里了。”铁老头儿放声大笑,笑得他蹲在地上抱着肚子还是笑个没完。挨了打的鼻澄罐儿见铁老头儿笑成那个样,便赌气似地骂道,“什么玩儿意儿,你明明知道,不告诉我,叫我出洋相。”鼻澄罐儿这么一说,铁老头儿更是难忍,竟然坚持不住,一仰脖倒在地上,一边搓搓着脚,一边大笑不止。

  笑够了的铁老头儿缓过劲儿来,想起刚才大安子的话,心里觉得十分反感,便在心里暗自堵上了一口气。“走,逮儿蛐蛐去。”铁老头儿使劲儿剜了大安子一眼,便把我们两个拉走了。“你们在这等会儿”。说罢便朝他二爷家跑去,一会他便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了。他的背心前面鼓鼓的,用手护着。“你要做月子?”我奇怪地问。“你才要生孩子呐!”铁老头儿说着从他的背心里拿出一个罐儿子让我们看,“见到过吗?”“这儿是嘛玩儿意儿?”感到奇怪的鼻澄罐儿伸手就去拿铁老头手里的罐儿子。铁老头赶紧闪过身儿,“慢点儿,这可是我二爷的宝贝。”铁老头儿很神秘地说,“这叫蛐蛐罐儿,我二爷是不让动的。”“那你干吗还拿出来。”我有些着急地说。“我二爷没在家,我就偷出来了。”他很神秘地压低声音对我们俩说,“我就是想让你们开开眼。”他说着便将蛐蛐罐儿举到我俩面前,“看看,多漂亮,还有画呐。你再摸儿摸儿,滑滑溜溜的多肉头。”他这么一说还真引起了我的好奇,我便从铁老头儿手里拿过来看。“你还别说,还真是够好看的。”我用手摸儿着蛐蛐罐儿的外面,又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儿,“还真的挺滑溜挺肉头的。”我一边说一边啧啧称赞。这下更引起了鼻澄罐儿的好奇心,便从我的手里拿过去,用手胡乱摸着。“别给他。”铁老头儿一看我将蛐蛐罐儿给了鼻澄罐儿,赶紧大声地喊叫着想阻止,可是蛐蛐罐儿已经到了鼻澄罐儿的手里。正在胡乱地摸儿着蛐蛐罐儿的鼻澄罐儿听见铁老头儿的话心里很是不满,便赌气地把蛐蛐罐儿给铁老头儿。可当鼻澄罐儿把蛐蛐罐儿出手的时候,铁老头儿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命也没想到鼻澄罐儿会把罐儿子给他,所以没有接的准备。当他看到鼻澄罐儿撒手的时候,再出手接已经来不及了,蛐蛐罐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铁老头儿看着地上被摔成好几瓣的蛐蛐罐儿,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你……”他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上去就想打鼻澄罐儿。我一看不好,赶紧拦住。“要是让我二爷知道了,还不剥儿了我的皮。”铁老头急得直跺脚。

  铁老头的二爷是一个爱好十分广泛的主儿,逮鸟,逮鱼,斗蛐蛐等,除了种地之外他都爱好,而且样样是行家里手。也就因为这个,年轻的时候连对象都没搞上,不管是附近还是远处的,只要一听说介绍的对象是他,那脑袋摇得比拨浪鼓还厉害,生怕自家的闺女嫁过去跟着这么一个不是过日子的人受罪。铁老头儿的二爷在他们那一带是有名的斗蛐蛐高手。你想这老头子存了这长时间的蛐蛐罐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摔碎了,让他知道了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吗!我和鼻澄罐儿当时都给吓傻啦。“我操你妈妈的。”回过神来的铁老头儿上去就给了鼻澄罐儿一脚。这一脚踹得真够狠的,鼻澄罐儿来了一个大马趴。尽管做错了事儿,但这突然地挨了一脚心里也是窝火,故而也骂道,“你妈个赑的,你还真踹。”鼻澄罐儿爬起来,用手护撸着膈拉摆(膝盖)。我一见有血渗出来,赶紧拦住铁老头儿,“算啦,你刚才也把鼻澄罐儿算计得够呛啦。”铁老头儿见我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咱们三个人谁都不许说出去。”我又对铁老头儿说,“你二爷要是问起你来就说没拿过,千万别承认,懂了吗?”铁老头儿点了点头,“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刚才我给你看,是因为我知道你比较稳当,可他……”我冲铁老头儿摆了摆手,这件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尽管我的主意有点不太那个,可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不太好的下策啦。

  我们和鼻澄罐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参战到斗蛐蛐的行列。我和鼻澄罐儿开始只不过是跟着铁老头儿后面瞎起哄,就是到后来多少明白点儿了,也没有勾起我的兴趣,完全是那种随心所欲型的,高兴了就逮上几个蛐蛐斗上一斗,不高兴了可以忘到九霄云外去。

  要说这蛐蛐罐儿可是很讲究的,就说被鼻澄罐儿打碎的那个吧,后来听铁老头儿的二爷说是他赢来的,据说是从一个贝勒的手里流出来的,但究竟是怎么个来历我也不想知道。我们没那么多的讲究,随便找一个可以放的东西就行。实在不行了,我们便到河边挖些泥,摔熟儿了,用手抟成茶缸子的形状,放在炉子里一烧,或是干脆就放在太阳底下晒,干了就是一个很不错的蛐蛐罐儿。

  “四分少,五分宝,六分天下都难找。”这是说蛐蛐的个头越大越值钱。平常我们在地里逮的一般也就是三分的小蛐蛐,要想逮大的蛐蛐你得到乱石堆积的地方去逮,所以在我们国家的山东,河南,陕西等有丘陵的地方都会出现一些个头大的蛐蛐,这是和它们的地理及土壤环境有直接的关系的。我们不管那个,见什么都逮,逮住就往罐儿里放。“你们逮的都是嘛玩儿意儿?”铁老头儿从罐儿里捏出来一个,往地上一摔,“这是将将戏戏,只会叫,不会咬。”我和鼻澄罐儿看着铁老头扔在地上的蛐蛐不解地问,“有什么不一样吗?”“你没看见这个的脑袋是平的吗,它的嘴也小,只会被别的咬。”铁老头儿又从罐儿儿里捏出来一个,“呵……”他一把将蛐蛐摔死在地上,“可真有你们的,连三尾巴枪子(雌性蛐蛐)都逮啦!”我和鼻澄罐儿有点不相信,蹲在跟前一看,果真是个三尾巴枪子。我俩互看着,“准是你!”还没等我开口,鼻澄罐儿便将这脏水扣在了我的头上。“你小子真不够意思,每次都是我给你解围,有了事儿你还往我头上扣。”“两码事儿。”“行,我可是裤系带上拴疙瘩——记你一辈子!”

  我们斗蛐蛐也只是在小孩子之间进行,因为大人们根本就不带我们玩儿。最多也就是在大人们斗的时候,凑过去看两眼,跟着起起哄,就这个时间也长不了,大人们嫌我们碍事儿,便把我们轰走。可我们都是二皮二脸的孩子,才不管那么多呐,你轰你们的,我们照样把小脑瓜从空隙中挤进去,照看不误。

  如今这斗蛐蛐时代回来了,可我却一回也没有真正地斗过。因为在我小的时候,我爸爸瞪着眼珠子跟我说,“我要是看见你小子斗蛐蛐,看我不砸折你的腿!”父亲的话那是绝对的权威,我不敢不听……

  二零零八年七月十日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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