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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城老城墙散记

发布于:2021-09-07 07:47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王霁良
  2018年暮春时节,与友人曾到济南市第三人民医院,顺道看了医院的土圩子院墙,知道这是民国时历城县衙的外城墙,看去高大厚实,基部有6米宽,东西有200多米长,近处墙体上弹孔密布,芜蔓的青草、如织的小树在墙头谛听着风声,密密丛丛的树尖上方,则是嘁嘁喳喳的鸟鸣。
 
  1936年农历11月,历城县政府由市区迁往东部王舍人庄北,城墙则在1935年就开始建设,当时高达七八米,俯临旷野,雄踞济南以东。据上了岁数的老人讲,刚解放时城墙上还能跑开汽车。现存黄土墙虽经几十年风雨交摧,高度也有四米多,以前两侧还有一米多高的女墙,后来被拆除掉了。沿墙间隔十来米就有一个石砌的藏兵洞,进去看时大约十多个平方,洞与洞之间据说有地道相连,现在都堵死了。有这高大的城墙护卫,历城县城虽地处平原,但防卫相当坚固,易守难攻。
 
  今春,为庆祝建党百年,济南市文联(作协)组织了一批作家、诗人开展红色资源采风活动,我受邀再访老城墙,感觉与两年前大有不同。一是老城墙上野生的树木杂草已被清理,沿着光秃秃的城墙看去,倒像是新构筑的,太阳的轮盘将世界揽在怀中,这一方岑寂已久的土圩子,暴晒之下更是一无遮挡;二是医院内建起了老城墙红色记忆纪念馆,两名妙龄讲解员绘声绘色的讲解,使我对这片战场遗址有了更多的了解。
 
  1948年中秋节前后华东野战军发起的济南战役,聂凤智、刘浩天率九纵和渤海纵队攻打省城东部,其中,渤海纵队副司令员张震球指挥新编第7师攻打历城县城,动用了轻型坦克,仍然攻不下来,后看到东部其他战场进展顺利,对县府驻地作为警戒阵地围而不打,当窑头、甸柳庄等靠近市区的国军阵地都被拿下时,新编第7师第一团再次攻打县城,枪弹像成群的飞蝗扑向老城墙,第二天第一团攻克外围地堡群,先后打退守军4次反扑,占领了二道壕内地堡,开始从城墙东南角、西南角、正南方三面强攻,强行突入城内,县长岳伯芬见大势已去,选择弃城而逃,后在逃往青岛途中被抓获。
 
  岳伯芬是唐王镇岳家村人,1941年,33岁的他出任历城县长,这位县长后来因日伪扫荡,队伍被打散,还改名换姓躲在舅舅的酒店里当过一段时间的店小二。那时济南这块地界,除了省府就是历城县了,岳伯芬出身地主家庭,曾是本村小学教师,日本人打进来后,他组织成立地方武装,依附八路军领导的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担任第三支队十一团一营营长,十一团的人马是收编的地方武装,成分复杂,组织纪律性很差,整天闹情绪,救国军副司令员杨国夫感到这支队伍不可靠,担心日久生变,就包围缴了他们的械,岳伯芬为此心生不满,把队伍拉回家乡,但在日伪夹击下站不住脚,又投奔国民党六十九军,后被委任为历城县长。1948年济南战役,他据守县府,手下有自卫团近千人,以为外有高高的城墙,尚可一战,不肯缴械投降,1950年8月25日在历城老县城举行的公审大会上,尽管他欠攻城将士一笔血债,尽管新政权列举他十大罪状,还是念他是抗日英雄,打鬼子时摸炮楼、克据点、掀铁轨、打盐船,只要有悔罪表现,就可宽大处理。妻子抱着幼子求他说句软化,但这人到这时也不屈服,不想也不愿给自己再找苟活于世的理由,游街闹市后,12点半到达刑场,验明正身被枪决。
 
  当时历城反革命分子猖獗,土改也进行得很不顺利,才有了此次公审大会,公审那天,连30多里外泺口以北的人也来了,一时人山人海,人脸像豆子在挤。岳伯芬生性刚毅,抛下哭得泡眉肿眼的妻子,抛下怀里几岁大的孩子,面对死亡岿然不动,不由人感慨系之,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文史研究者应该去蔽与鉴澄,战斗的结局并非就是为了一块远方的荒塚。
 
  参观完老城墙红色记忆展览的六大版块,走出展厅心境久久不能平静,老城墙对研究近代革命,研究红色历史,有很高的历史价值。天道易主,沧桑轮变,遍地都是红色浪潮的时候,自非一方老城墙就能阻挡,而今战争的硝烟已经散去,见证当年激烈搏杀的老城墙,在粗粝的寒风中,还在追怀,还在默念着迢遥的往事,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年代吧,珍惜当下。
 
  

责任编辑:胡俊月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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