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碎想（潼阳中学杯）

　　初夏时节，应是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握在手中的笔还在填字，试图塞满试卷的空隙，然而，一切明了，这已然是一场溃败，没有半点悬念，更不会出现奇迹。

　　考试结束铃声一响，匆忙交上试卷，走出考场，结束这难堪的等待，在这人生的节点，一股落魄滋味从心底涌来，挂在忧郁的脸上，眼眶里有无奈，灵魂散漫在角落里，前路微茫，何以求索，之后，一直如是，再未有更改。深夜里，辗转反侧，左思右想，回忆起中学的日子，青春年华历历在目，犹在眼前，百般滋味在心头，离开父母，收拾行囊，独自漂泊远方。

　　许多年前，从乡场到县城中学就学。初入县城，青涩脸庞满是兴奋，想来，大致不是因就学读书的兴致，而是实在觉得县城远比逼仄的乡场敞阔，一时兴奋的稀里糊涂。可惜，这兴致维持不了许久，故态重现，课堂的烦闷依旧，老师教的入神，照本宣科亦好，画龙点睛亦可，总之，自个照旧是浑噩，摇头晃脑，他教他的，自顾自的，书仍是不用心读，学业仍是难堪。

　　窗外一缕暖阳照在书桌上。散漫的眼光聚焦在这和煦的阳光里，任由讲台上老师的苦口婆心，敦敦教导，自在蜷缩在狭隘缝隙的空当里，勾勒起疑惑的思绪，到底这缕阳光从何处蹦泻进来，在这百无聊赖的索然无味里，愣是投下一片金黄，假如自己化作一粒种子，它会否发芽，另外是否还应给培些土、浇点水，这般天马行空，不着边际。一盆温吞的水从头而下，在湿冷的南国冬日里沐浴，身子在发抖，口中仍是信誓旦旦，从来不凡的人都在冬日里冷水浴，可效仿之，而后忍住这一时的冰冷，身体迅疾钻入铺盖里，裹的严实，在寒冷的哆嗦下伴几声牙颤。想来，种子的土壤，它应是厚积薄发的学识与涵养，可惜，青年对读书无兴趣，也不识趣，早已是后悔晚矣，徒叹伤悲。这种子落在石缝里，愕然中有悲愤的气息，贫瘠的土壤，艰恶的环境，懈怠的青春，种子层层被碎石围困，在一线石缝里自怨自艾。在贫寒的困厄惆怅里，豁然明了，或许这颗种子连自我的放逐都是奢求，只有使劲去吸收微薄阳光中的温暖，稀少雨水中的湿润，循规蹈矩的艰难过活。

　　周围的灵魂在堕落，内心早已塞满荆棘，在这不毛的石缝堆里苟且的存活，有愤懑的不平，忐忑的不安，在岩石的缝隙中扭曲，盘旋，那流血的伤口，涌动滚烫的热血。在这无名的大学几度寒暑后又几度春秋，潸然泪下，竟是一事无成，每当回乡的途中，眼睛远望窗外，目光聚焦在山野、大河与城镇。现实无着落，便只有流连山水。

　　回想起青年的爱慕，质朴而单纯，毫无掩饰的直截了当，喜欢便畅快，厌恶便鄙夷。少理性的思考，多感官的执着，沉迷其中，深沉而忧郁，时而羞涩难耐，时而兴奋盎然，总之心动的感觉，不可描述，更或难以捉摸，如梦似幻，少去这青年的情愫，那质朴显得遥不可及，或更令人久思沉迷。爱的涵义总是在变换，有时是眸子相聚一刻的枰然心动，有时是家长里短的絮叨言谈，每当看到有人爱的痛彻、陷入执念，爱的丢失尊严，爱的依恋和着迷，有时是嫉羡，有时是扼腕叹息，羡慕它的执着于一，叹息它的沉迷无度。对爱的涵义越倾注，爱的机会越是渺茫痛苦，因再不会放纵去爱，更难深沉地爱，在堕落爱河之前，总在寻找避免不可自拔的尴尬与无奈。折成一只纸飞机，抛向上空，如果可以选择，那么，要它承载一个梦，去修补那青年不堪的学业与一塌糊涂的年华。

　　有时，你会试着迷恋它，不由自主的狂妄一回，即便现实是难堪，故乡早已是记忆里的梦，却仍旧希冀在哆啦A梦的时光机里穿梭时空隧道，去实现青春童话般的梦，去纠正每一个自己心底的不安，错过的自在与天然，若是能实现，人生便一个个释怀，少去许多的沉淀与感悟，别去生活痛苦与忿恨。再回青年，定要拿起书本去啃，定要拼命去读书，挽救这难堪的学业和破败的人生，只是，梦醒后，独留有蹉跎的遗憾，更添惋惜与吁叹。

　　路过中学门口，寥落的撇了数眼，其模样似乎无甚改变，不过翻新围墙，或是翻修校舍，另建了操场，它的校门依旧，却再未踏足。校园土坯的操场上踢过足球，在四下的奔跑中挥霍多余力气；离家住宿的屋子里，那间寝室里的学生不知又换了几茬；曾读书的教室里，郎朗的读书声中，是否还有曾经心猿意马的身影；同学的打闹中，可有照旧的追逐嬉戏，畅快怡然。依稀在这里的两、三年就学时光，从离校的一刻，便是永别。

　　青春朦胧，春风轻拂，纯真的情感自在安然。坐在教室，心在自然，享受风的微醺，暖阳的照拂，在奔跑、穿行，挥发掉多余精力，洒下汗水与泪滴。青年的忧愁，是天空迷茫的流云，时而随风吹散，时而阴沉深重，青年的多情，是好动的情愫，他在品味，在尝试，有梦，有追寻，有玩世不恭，只叹多情自古伤离别，没有灯塔指向的航行，一叶孤舟，放任在一望无际的苦海。如果可以重来，他或许不会远走异乡；如果可以选择，他会眷念故土，不会四处流浪，青春萌芽的梦，破碎后是一地狼藉，更是断了线的风筝，任由雨打风吹去。

　　梦里的中学时光，有每个人青春的注脚。站在高高的山岗，眺望远方，呼吸曾经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温煦的春风，把懵懂来埋藏，把激越来典当，深埋在记忆的深处，窖成老酒来珍藏。有把试卷撕的粉碎的愤慨，有彼此间欢声笑语的期望，有爱恋，有痛苦，有指点江山、评头论足的激昂，青春化为歌，谱上曲，在抑扬顿挫里释放。无法再触及的青春，在梦里进出回想。

　　转眼又到年末，生活依然是平淡。想来，上一年无所作为，揣测下一年也无甚可期，青春不在，少了梦想的编织，日子多是疲于应付，在单调与乏味里枯燥过活。追问是无趣的事，蹉跎是人生的基调。吃好喝好是最现实的追求，若是还能好玩，便是最好。

　　想起鲁迅的《呐喊》，却先推它有《彷徨》。人到中年，自然少了许多愤世嫉俗，生活上追求寡味，行动上疲乏慵懒，能做不能做的事干脆不做，可做可不做的事最好不做，总之，对未来不存梦的期许，对当下数日子般庸碌无为，只是偶尔忆起往昔，有莫名的五味陈杂，思想上的乏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