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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不开(潼阳中学杯)

发布于:2018-12-31 12:39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孙止邈

  情窦不开(一)

  这一年九月,我们齐刷刷的全成了大学生,这种变化在我们心底引起了一阵说不出的欣喜。

  静好跟我所在的学校离家都不远,每逢周末她就来找我。渐渐地我发觉她仿佛和过去有些不同,究竟不同在哪里我也说不真切,只依稀觉得她比过去更加妩媚动人了。

  中秋的那天下午,我收到班里考到南京某大学一个名叫焕然的男生发来的QQ,懵懂中竟悟出静好的秘密了。的确不是我故弄玄虚,捕风捉影。你想呀:我们中学时男生女生向来素昧平生交情甚浅。这个焕然,更是素有孔夫子鄙视女生之嫌。怎么会无缘无故与静好轻易瓜葛上呢!他QQ里先冠冕堂皇地问候我中秋快乐,然而仅仅几句就露出了马脚,一句“不知你平时与静好聚在一起做甚?”真让我忍俊不禁。

  岂止是忍俊不禁,简直就是一语道破天机:高三时静好是班上的宣传委员,焕然则写得一手好字,每逢出板报的时候,经常是静好先准备好稿子,让焕然的字在墙上发扬光大。可是这两人的交情似乎仅止于此,平素也就是个点头之交,并无进一步热络的表现。难道是焕然早有此心,而静好浑然不觉吗?看来非要我红娘出马去点破天机啦!

  我当即回复试探他:“要不我将你的问候顺便带给静好,让她也顺便问候你一下?”哪知这痴人竟然不懂,回过来的QQ急着跟我解释——原来静好因为一本本地买不来的工具书致电焕然,让他帮忙寻觅,并汇款若干予以谢意。焕然把书连同汇款一并寄回静好告之区区小事不必挂在心上,哪知静好却耿耿于怀坚持要汇款,一来二往,焕然想到我与静好相交甚密,遂讨饶我帮忙将汇款退还给她。

  这个静好!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想不到心思却如此缜密:工具书此处买不到,网上也没有吗?再不济也可复印呀!非要劳驾焕然满世界地捞去?莫非是“妾本有心,借书传情?”我不由得心里慨叹自己交友不慎,静好待我委实不诚。

  尽管我心中对静好存着不满,但念及她的一番苦心又不能不在心中稍有感动。晚上与静好碰面后,我打开QQ把详情告诉她,静好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转瞬又归于平静,似乎已有准备。我见状故意戏谑道:“他这么傲气,要你女孩子表现主动,就不要理他,杀杀他的傲气!”

  静好秀气的脸颊顿时嫣红,啐我一句:“年纪不大心眼儿倒多!”

  我禁不住笑道:“红娘怕只怕张生情窦不开,不解风情也!”

  自此静好与我来往更是频繁,话题也一次次拐弯抹角的往焕然身上靠,惹得我不时去羞她。

  一个月后,我又收到焕然谢我的QQ,说:“静好常提及你,我就奇怪,你们长时间共处一起,你怎么就学不来静好一丝半点的聪敏?”

  这真让我生气:你尽可以褒扬静好,凭什么要拿我作陪衬,男孩这般婆婆妈妈,分明是不够大气!我对焕然的好印象一下子全没了,有的只是一肚子怨气。

  情窦不开(二)

  到了快放寒假的时候,静好羞羞答答来找我,说焕然告诉她——他乘某月某次的火车于晚上某时到。

  我还在生闷气:“你把这个告诉我,又同我有何相关?”

  静好笑道:“还在生气呐,真是小气,要不我替你骂他?

  我说:“你舍得吗?“

  她不回答我舍得不舍得,只拽着我的衣袖,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说:“去吧,说什么也是你的同学,况且他说车子要晚上到,我要去的话,最好叫上你一道。”

  我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原来是不放心你晚上一个人哪!”

  到了那天晚上,我真的陪了静好同去。站在月台上,看着静好翘首以待,半焦半喜的样子,我这心头莫名袭来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们站在这里等了好久,终于看见火车进站,从车上涌下的一群人中发现焕然,他的个子明显比中学时高挑,一袭蓝色的牛仔,一双喜出望外的眸子。我当然知道这双深情灼人的眼睛投向的全是静好,于是不自觉的与静好拉开了距离。

  “看着像你,可一下子倒有些不敢确信!”说这话的正是静好,平日里那么傲气的女孩说出这般言情小说中才有的话来,叫我好生感动。

  “怎么啦?看到我好象并不高兴?”焕然说。

  我实在看不出静好哪里不高兴。

  “没有啊!”静好巧笑嫣然,美丽动人。

  我傻站着,突然想走。

  “站了很久了,不耐烦了,是不是?”

  他这话真是对静好说的吗?

  “哪的话呀!”静好再次否认。

  我感觉这么站在一边听他们讲话很是别扭,不禁后悔自己竟然懵懂地跟着静好来了。

  我可能笑得不自在,勉强打断他们说:“先走了,我忽然想到要到附近的一个亲戚家有事。”没等他俩回答,我几乎迫不及待的转身走了。

  情窦不开(三)

  恐怕这是我过得最为无聊的一个假期,静好一直没来找我,即使春节也不例外。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不知躲在哪里卿卿我我呢!

  好在假期不长,二十多天才过就要开学了,偏就在将要开学前的那个周末,焕然敲响了我家的门。

  我让他进来,他硬是不肯,一只手撑住门框,一只手使劲搓衣领,嗫懦地说道:“如果有空的话,明天你来送我好不好?”

  我愕然地望着他,说:“不行,我刚好明天有事,让静好一个人送你好了!”

  他顿了一顿,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我一直目送他高大而踯躇的背影从楼梯上一级一级走下去,心里纳闷:他别是和静好吵架了吧!

  这天晚上,天下起雪来。我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细雪,突然起了强烈的念头要去看雪.也许到户外感受一番透骨的彻寒,领略一下灯光辉映的雪景,最终会解开我心里积攒了一个寒假的抑郁吧!

  出得家门,看着自己踩在潮湿地面上的一个个脚印,茫然地走出几十米,突然感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灌木旁边的铁椅上缓缓站起,我吓地一跳,抬起头来定睛一看——竟是焕然!

  从天际洒落的雪片犹如冬日里淡淡的清霜挂在他的面庞上,看上去好象一个瘦身版的圣诞老人。我不由扑哧一笑:“圣诞老人,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呀?”

  他勉强笑笑,并不回答我,只闷闷地说:“我走了,祝你心想事成!”

  我望着他清瘦的背影一步步远去,一时竟有些摸不清头脑:祝我心想事成!什么意思?

  唉!恋爱中的男女真是难以琢磨。

  情窦不开(四)

  大一这一年过得飞快。开始时,课程表上的每一项科目都是一个新天地,每一门课程我都想修习。我是一个勤勉的学生。

  当搂着崭新干净等着写满的笔记本走向图书馆,闻着成千上万精心保管的书香气息,我就高兴的有点眩晕。等到六月的最后一场考试下来。大学里的新鲜感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丝惘然和虚无。

  考试考得不错,我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憧憬着去呼吸下新鲜空气,真想在欢乐谷别致的过山车上刺激刺激疲惫已久的神经,在郊外空旷的天文台上望望蓝天白云……

  可就在临行的前一天晚上,我那颗长不出来的智齿忽然痛了起来,整个晚上我一直捧着剧痛的脸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等到东方泛白,我匆匆来到牙防所.在上好麻药后,牙医对着我的下鄂又看又锤,将那颗智齿挖出,然后我又被室友扶着回到寝室,躺在床上听歌,情绪坏到极点。

  待到麻药劲儿一过去,我就忍不住翻出手机想找妈妈的电话——作为刚开始自理生活的家中独女,在虚弱时最渴望的就是亲人安慰。

  可就在这当口,手机的铃声响了。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喂?”

  一个男声清脆而略带迟疑:“喂,我是冯焕然!你——好吗?”

  当然不好,可我虽然虚弱总还没有失去理智:“我……蛮好。”

  “是这样”,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七月份是我们班毕业一周年嘛,前两天我在微信上和杨老师聊天,杨老师说很想念大家,想看看大家一年来的变化,大家也都说想再聚聚,我组了个群,时间定在7月10日。你应该有空吧!”

  他一口气说下来也不停顿,我这里听得云山雾罩,反应不过来:“7月4日吗?我……恐怕不行!”

  我还来不及说原因,他那边已经传来爽朗的笑声:“不是7月4日,是7月10日,来吧,全班可不能缺了你一个!“

  他说得这么直接,我倒不好意思回绝,只好先含糊地应了下来。心想,进大学以来已经同高中同学少有联系,也不知一年来大家的变化如何,尤其是焕然和静好,自从寒假开学后就一直杳无音信,也不知他俩进展如何?

  一想到这里,我那被拔掉智齿的牙根变得更疼了,仿佛在责怪我多管闲事。

  情窦不开(五)

  七月可真是个美好而危险的季节:生机旺盛,喜怒无常。

  当巴士从市区开出时天上还是一轮艳阳高照,等穿过隧道到达另一边时,老天顿时就变了模样——乌云漫漫,夏雷阵阵,一瞬间大雨倾盆而下。眼前宽阔的街道像一条白色的带子,随着雨水的反射,放出耀眼的光芒。

  巴士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表:五点还缺五分,心中不由暗暗着急,要知道聚会时间定在五点整,看这速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时抵达。正忐忑间,手机响了,我忙按响接听键,劈头就听到一句:

  “你现在在哪?”是焕然的声音。

  “巴士上,还有好几站呐!我恐怕……”我吞吞吐吐地想解释。

  他迅速打断我的话:“你伞没带吧!到站后别走,我会等在那里!我带你一起上去。”

  “好,好的呀。”尽管心里觉得别扭,这也恐怕是最好的办法拉。

  雨越下越大,车越开越慢,我的心也越来越沉。好不容易熬到站点,我迅速跳下车来朝四周张望,忽然,一把杏黄色的雨伞挡住了瀑布似的雨帘,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朝着我点头。我定睛一看,原来是静好。

  我惊喜地拉住静好的手臂:“怎么是你?”

  “好久不见,你呀,大大咧咧的脾气一点没变!”静好揶揄似地朝我笑笑,“现在,全班就等你一个人啦!”

  “真的?”我的表情一下子凝住了,心头充满歉意,刚到嘴边的玩笑话也咽了下去。

  她见我不吭声,忙安慰道:“其实怪就怪老天不帮忙耶!”

  好在聚会地点离车站不远,没多久我们就来到一幢商务楼的二楼,从电梯口出来就听到阵阵嬉笑声夹杂着欢呼声,似乎还有些许掌声。我忙推开大门,四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情窦不开(六)

  我还来不及打量这厅内的陈设和环境,就听到一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开始起哄:“迟到者罚酒三杯!”定睛一看,原来是班里有名的楞头青田俊,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大声说:“来呀,端酒上来!”

  底下一阵掌声混着笑声,有好事者端上托盘,盘中是三杯不停冒着泡沫的啤酒。

  我拿起第一杯酒,朝向我发起挑战的田俊拱拱手,象男人一样一饮而尽,亮出一滴不剩的杯底,一阵喝彩声轰然而起。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等着我的第二杯。

  空腹下肚第一杯酒,浑身就开始隐隐发热,等第二杯酒下肚,只觉得周身热乎乎的,有点儿头重脚轻。当我勉强支撑着拿起第三杯酒时,听到一个清亮的声音急急地阻止:“不带这么欺负女生的!田俊,你是男生,既然你是发起人,你也陪苏甜喝上三杯!”我转过头一看,是杨老师,一旁的焕然正朝我做着鬼脸,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田俊尴尬地笑了笑,看表情知道他自己玩笑开过了头,他也不回话,立即仰头喝下三杯。

  我晕乎乎地坐在沙发上,头靠着静好,顺手拿起茶几上点心和零食填肚子,两块蛋糕下肚后感觉踏实了些,不经意一看,自己竟不自觉地坐在个“好地方”!可不是吗?我和静好两个人挤在一张沙发上,焕然就坐在静好旁边的沙发上!

  我见状忙挪开身子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假装津津有味地吃沙拉,心里暗暗庆幸没做只又大又亮“电灯炮”。

  “吃得这么急干嘛!”静好的声音。

  “可能是真饿了!”是焕然的声音。

  我嘴里忙着咀嚼根本来不及回答,听他们一来一去地呼应倒觉得蛮有趣,不由得笑出了声。

  “还笑,好意思笑,要不是……”

  “要不是你,我就要迷路了,”我填饱肚子,嘴巴总算腾出空儿,“还有,要不是杨老师,我今天可要不醉不归了!”我对着静好眨眨眼,故意嬉皮笑脸地回答。

  静好看着我一时气结,想了想一字一顿地说:“要不是焕然冒雨要去接你,我才不去呢!”

  这句话象一股燃烧的暗流,我觉得自己被灼伤了,转过头再看焕然,他脸上一付愕然的表情,看得出他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一阵难堪的沉默。

  边上的同学正对着大屏幕使劲地飙歌:

  “爱你爱我,爱你爱我,我们爱这个错!”

  “爱你爱我,爱你爱我,我们爱这个错!”

  爱这个错!什么错!我径自过去加入合唱:

  “爱你爱我,爱你爱我,我们爱这个错!”

  情窦不开(七)

  这真是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夏夜,在梦中一直有个问题在围绕着我,而我也竭尽全力地想要回答,可等到我醒来时却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一切似乎都没发生。

  窗外的太阳很好,我衣冠不整地坐在地板上。朝上看,是连绵屋顶尽头有一块晴朗的天空。朝下看,小区中央草地上晨练的老人正有节奏的跳着韵律操。

  望着那么多树影影绰绰的绿色轮廓,望着行色匆匆上班族,我无聊的把书搁在腿上。耳边飘扬起罗大佑多年前的沧桑歌声,曲调清淡、古老,带着空灵的韵味:

  我来唱一首歌,

  古老的那首歌,

  我轻轻地唱,

  你慢慢地和。

  是否你还记得,

  永远地记着,

  那充满希望,

  灿烂的岁月……

  我听得想哭,可又忍住了,我明白自己还不想现在就陷进去,我只想在父母的注视下过着单纯的生活,就像植物在太阳底下舒展枝叶,在孤独中有深度、有广度的发展。可是,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就算完全没有心机,说来的总会找来,问题是事情糊里糊涂就发生了。我真是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我阖上书,这时门铃响了,我不假思索地打开房门。来的是个穿红色T恤的小个子,我从来没见过他。

  “你是苏甜吗?”

  我点点头。

  “这是你的快递,请签收下。”

  我一下子懵住了,我的快递,不会送错地方吧!仔细打量起快递签收单,没错!是我家的住址,我的名字。只是发送人一栏里赫然写着“冯焕然”三个字。

  我的血一下子涌上头来,脸涨得通红。怎么又是他!他就像是道迷阵,总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出现,而我身在这迷阵中,都有点理不清头绪了。

  拆开快递包装,里面只是张薄薄的铅画纸,画的是一幅人物素描——画中的少女端正皎好,正茫然若失地望着远处,仿佛多少事,欲诉还休的神情。画风清新自然,笔法细腻传神。但仔细看,这个画中的女子不恰是我么!

  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情窦不开(八)

  我轻轻地放下画纸,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竭力想恢复正常的心跳。可就在不经意间,忽然发现画纸的反面写着几行字,是一首诗!

  我是一颗流星,

  朝着你日夜兼程。

  我没有既定的轨道,

  不能像行星划出椭圆弧线。

  哪怕速度飞快,

  哪怕光芒如电!

  我不知何时抵达,

  何时在你的上空飞逝而去。

  你只是平淡一瞥,

  还是继续你的行程?

  停下脚步啊,

  再看一看我!

  看我已耗尽全部心血,

  化成一枚普通陨石。

  请路过并捡起它,

  仔细观察。

  你,

  可认出它当年模样!

  我的心顿时百感交集!此时此刻,一切已尽在此诗。别后的短暂时光,已经积累沉淀了太多,不知从何说起,只有墙上那只挂钟仍无比清晰地奏着“滴答,滴答”的乐章。

  我拿出手机,开始给他发短信,问他——

  你是愿做一颗有椭圆轨道的行星,还是做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他的回信很快,只有两个字——

  行星!

  

责任编辑:墨客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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