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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发布于:2014-11-14 09:00  ┊ 阅读  ┊  人参与  ┊ 文 / 付以
    这是一座建于上个世纪的房子,更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它看着岁月在这几十年里奔波,白了祖辈的头,又白了父辈的头,儿女渐渐长大,离家,成人。它看着一切笑而不语,又或许,它是哀而不伤。

    老屋是真的老了,老得失去了威严,老得甚至有点卑微,是一只被打败了的狮子王。 纷纷扬扬的时光袭来,所有的荣光,欢腾,喜悦通通剥落,只留下白石灰块下褪了色的红砖。老屋老了,翻晒着旧日子,旧日子被晒成了干辣椒,是新日子里调味的佐料 。 一批一批的秦叔宝与尉迟恭由鲜红变成灰白,贴着木头门,怒目圆瞪。木头门上刻着字,歪歪斜斜,全记着些小儿女的游戏,可那笔画刻成的槽长成了门的一部分,积满了来不及流去的光阴。

    在老屋里,时光走的逍遥。日子淌过老屋就如同浪潮轻抚岩石。那些变化是慢慢沉淀的泥沙,长年累月,不知不觉。 外婆在这里离去,父亲在这里离去,我十八年的日子也在这里离去。我敲着木头门上用来锁门的铁环,开门的是个天真烂漫的我;我坐在水泥门槛上,陪着我的是个等母亲回来的我;我穿过堂屋与过道相连的木栏杆时,坐在上面的是个正在生气的我;当我走到后院,水井旁有个在洗衣服的我,而我刚想转身离去,她却跑来,拉着我一起玩墙根上厚厚滑滑的绿苔藓;最后,我关上门离开,身后站着一个十六岁,干了眼泪的我。 也许老屋并没有那么老,又或许是时间的碎屑被老屋拦截了。墙上拙劣的水彩画还辨得清模样,许多年前的大头贴依旧看得清笑靥如花的脸庞,猴年的贴画还在,那些熟悉的语音还在,笑声还在,训斥也在,连年夜饭的香味都在,守岁的火盆的余温也在。院子里楝树年复一年的结着诱人的却不能吃的绿果子,蚂蚁搬了一次又一次的家,转转回回还在这个院子里。这么多个日子,太阳升升落落;这么多个年岁,日子阴阴晴晴。还在的,都是我拿不走的。

    老屋是在父亲走后突然白的头。

    老屋里全是父亲的气息,十六年里,老屋就只住着我和父亲。在门前的常青树下,父亲给我照过相;门檐下,有着父亲和同乡们打牌的身影;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挂历上,父亲记的电话号码褪色了,但却依然辨得清;每一处的地面上都是父亲的脚印,桌上,门上,墙上…...我目之所及处,都是父亲的影子;我回家路的尽头,永远站着的,是父亲。

    父亲站着站着,突然转身走了。

    老屋,就剩我一个人了。

    十六岁的日子被一把大刀砍下,血肉模糊。

    我推门进屋,父亲正在看电视,看我进来乐呵呵地叫着: “胖子姑娘,回来啦”,我正要走近,父亲却不见了,只留下电视里伊伊呀呀的欢歌。我嚷着要去买吃的,父亲无奈地开动他的摩托车,当我正要坐上去时,父亲不见了,只留下那一辆被他洗得干干净净的摩托车。饭桌上,我和父亲聊着学校的事,我递给他刚添好的饭,却没有人接,只有一副摆好的属于他的碗筷。

    所有的年岁光景在老屋里翻腾,而后渐渐平息褪色。我的老屋里,没了父亲。

    如今,我已离家,在远离故土的地方求学。而老屋也已经拆了,依原址而建的是一座新楼。故乡的老屋们都没了,新日子滚滚而来,都是带着喜庆的。人事更替在这几年轰轰烈烈地进行,父亲走后,好多东西都变了。日子总是往前进的,老屋终于安息在了旧日子里,新来的日子有着更新的生活。
只是,我只身闯荡在这个世界的时候,看着那么多的人世纷杂,老屋还是会毫无征兆地跳入我的脑海,成为我最温暖的慰藉。

责任编辑:熊琼 作者文集 作者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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