袜爱 第十五章 最后的玫瑰

　　白夜回到了家，姐姐还没睡，胳膊支在了沙发上，像在等着白夜回来。

　　“姐，我回来了”，白夜换下了鞋，朝着姐姐说道。

　　姐姐睁了睁瞌睡的眼，对白夜说：“回来了”

　　说完，站起了身，帮白夜端来了一杯水。白夜接过了水，双手触摸着水的温度，水也吸收着白夜的寒意，刚才吸纳了白夜一切不愉快的寒意。

　　吹了吹热气，啜饮了一口，水的热气蒸腾着遮住了白夜的眼睛，也遮住了姐姐的身影。

　　“姐”，白夜说，“明天我就要回去了”。白夜无法想象，明天她一个人后，这里的家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姐姐没有说话，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姐，你在听么？”，眼前的雾气消散了，白夜继续问道。

　　“我在听”，姐姐突然顿了顿，接着说道：“白夜，回去以后代我给二老问好”

　　“好，我会的”，白夜答应道。

　　“还有爷爷，你回去就知道了”

　　白夜听到“爷爷”这两个字，他就明白了，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爷爷了。

　　窗外的梧桐树婆娑地舞着枝叶，不知谁家的猫在凄厉的叫着，屋子里白色的节能灯像母亲慈祥的眼睛，将光柔柔地洒在了白夜和姐姐的身上…

　　第二天，吃了午饭，白夜和姐姐告了别。因为外面很冷，汽车站也很远，白夜就没让姐姐来送，虽然姐姐非常想去送。关上了门，姐姐的模样被门挤压的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了最后，消失在了厚重的铁门里了。

　　白夜去了汽车站，那里有去白夜村里的城乡公交。到达的时刻是下午的一点半，而开车的时间是三点。还有时间，白夜在汽车站周围的商铺里逛了逛，见到了一家干净整洁的理发店，于是走了进去。接待白夜的是一个小姑娘，看样子大概十八九岁的样子，店里还有一个顾客，她正理着发。小姑娘招呼白夜先坐在椅子上等一会儿，白夜坐下了，听着店里滴滴答答的老钟，竟有些宁静了。

　　眼前的顾客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士，她要染发。理发师帮她先洗了一遍头发，随后开始了染发。理发师让她坐在了椅子上，手里取了染料，另一只手拿了刷子，就像在完成一幅画作似的。开始了白描，开始了渲染，开始了勾勒，大面似泼墨，小面却似工笔。又像在完成一个雕塑，那刷子仿佛又变成了刀，这刀有着神奇的魔力，能把枯槁的发丝变成青春的秀发。在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把逆时间之刀。

　　等了大约十五分钟，门口却突然进来了一个人，也把恼人的冷风带了进来。白夜舒了下自己的脖子，眼睛不经意的看了下。由于外面的光很白，白夜只看到了黑乎乎的人影。但是，从曲折的身姿可以看出来，来人是个女子。

　　“小娟。”来人喊着，叫着屋里的某个人。白夜不知道她在叫谁，只是摇着眼睛，似乎在好奇谁会产生反应。

　　理发师的手停住了，回过头来。那女子也走进来了。理发师喊出了一个名字：“韩雪。”

　　白夜突然感到着名字好熟悉。白夜的脑中像穿过一丝电波似得努力地回像，在记忆的漩涡里终于挖出了一个名字，一个影子。

　　等可以完全看清楚了，白夜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眼前的女子也发现了椅子上的白夜，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记忆一下子打开了两个人的隔膜。

　　那女子走近了白夜，谨慎地问道：“你是白夜么？”

　　白夜点了点头，激动地喊着韩雪的名字。

　　韩雪是白夜的初中同学，和白夜是一个乡里的。白夜还记得，韩雪曾当了白夜一年的同桌。那时的白夜不知道，其实在那时候，林雪就喜欢上白夜了。

　　如今，两人在相隔数年后再次重逢。时间真的是个无情的杀手。白夜不知道林雪怎么回到了这里，韩雪也不知道白夜这些年过得究竟好不好。白夜想问，刚开口，却先让韩雪说了。“白夜，你回来了。”韩雪这样说道。白夜可以感觉到韩雪的犹豫，就好像一个打开了盖子的井水。

　　“嗯。”白夜答道。韩雪察觉到了白夜的深沉。她从这一声里可以触摸到白夜这些年的风雨，还可以察觉到白夜这些年的想念。

　　两个人没有再说什么。空间在此刻为他俩单独划出了一块地：一片茂盛的薰衣草。白夜和韩雪站在草丛的中间。太阳幻化成了心型，空间在旋转，倒出来全是满满的爱。

　　白夜帮韩雪整理了下被风玩弄的头发。风呀，你怎么能如此不听话，怎么能捉弄“她”的头发。

　　“你过得还好么？”韩雪问道。每一个字仿佛是由爱发出的。白夜接到了这种爱，能温暖他心灵的爱。这爱就像埋着的酒，埋在心里的时间愈长，白夜越能感觉到她的珍贵。

　　想起了韩雪退学的那一天，也是白夜和她分离的那一天。那一天，天上起了毛毛的细雨。在这雨帘里，白夜拉着韩雪的手，对他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韩雪望着白夜被雨洗过的脸，微笑着，流着泪。从那以后，白夜就没了韩雪的音信，不知道这些年她过得好么。

　　“你过得好么？”白夜问到，像在呵开热咖啡散出的香气。

　　“还好，还好。”

　　情感的波涛终于掀翻了理智的小舟，白夜和韩雪终于抱在了一起。现在，其他人已经不重要了。白夜只要有韩雪就好了，韩雪只要有白夜就好了。

　　白夜坐在了椅子上，由韩雪执剪，为她所爱的人修剪青丝。爱在舞蹈，像一个火炉，温暖了白夜漂泊的心窝。

　　良宵苦短，时钟不知趣地敲响了两点五十五分。白夜该走了。车也来了，滴滴得唤个不停。白夜再次抱住了韩雪，而韩雪则帮白夜捡着遗落在衣服上的头发丝。

　　白夜走了，韩雪在外面送了白夜上了车，恋恋不舍……

　　汽车开了，白夜还飘在刚才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