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回报

　　当今，谁也无法预测自己情感世界的走向，因为在商品经济的当今，人的情感往往被世俗切割得琐碎，无法串起美好的记忆与感悟。曾经在感情世界里蹀踱的孙锐就处于这种无奈。20年前，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孙锐，有一个理想的工作：一家商场的业务员。那时，有些俏销商品还是挺吸引人的，尤其吸引那些苦心追求时尚的女性，孙锐便顺理成章地结识了程小冉--一位模样可人且又气质清纯的女孩。

　　程小冉追求时尚，需要名牌服饰与高级系列代妆品，凡是程小冉想购买的东西，孙锐都会尽心尽力帮忙，可以说有求必应，因为孙锐喜欢她，那本来是顺理成章的爱情故事。后来孙锐发现，其实程小冉心里并没有孙锐，她有自己的所爱。穿着洁白连衣裙而显得窈窕美丽的程小冉经常陪同个头高高的“摩西”去舞厅，逛商店，出入社交场合，卿卿我我，后来她与“摩西”的结婚合影照挂在一家影楼的橱窗里，被孙锐意外发现了。

　　不用细说，当时孙锐失恋的滋味很痛苦，心情糟透了。眼红、沮丧、无奈且又绝望。幸亏岁月温馨地抚摸孙锐心灵的伤痛，淡化了失恋后的无奈，催促孙锐对人生的重新思考，也使孙锐更像一位男子汉拥抱整个世界。

　　虽然内心的影子是程小冉，世上不可能复制出另外一个程小冉了。经过一段无聊的日子，于是孙锐同并不爱但能够生活在一块儿的徐嘉珍结了婚。当然，孙锐同程小冉那段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如一缕炊烟，渐渐被岁月湮没，成为记忆中的碎片。

　　男儿铁肩担生活，忙碌着事业与生存，会忘掉所有烦恼与不快。那年下岗后，孙锐借贷了１０万元做建材生意，恰好赶上房地产开发热，孙锐搞起了建材生意，实实在在赚了一把。有了钱，男儿的热血沸腾了，也充满了自信，孙锐又转行搞化工产品经销，整天驾着“皇冠”联系业务。孙锐把每一笔生意都看得很重要，因为他知道机会并不是谁都能遇到。

　　这些年孙锐过得挺得意，得意的孙锐早已忘记了那一段泥泞的单相思，－心忙碌自己的事业。2008年初夏的一个傍晚，哈尔滨市区灯火辉煌，孙锐开车从外地返回，到城高镇时孙锐的车突然被一个人拦住，孙锐认出拦车的竟是许多年不见的程小冉。她当时显得有点憔悴，细溜溜的眉毛凝结着企盼，仿佛失掉主心骨一样。她没能认出开车的主儿是谁，还以为她的脸蛋儿是万能的通行证。她用惹人爱怜的口吻央求孙锐说：“大哥，帮忙！我爱人病危，麻烦大哥把我送到市医院，多少钱都行！”

　　当时孙锐差点被她的话气歪了鼻子！但毕竟是程小冉，曾让孙锐失魂落魄的女人！“上来吧！”孙锐没好气地说。一路无语。孙锐表情很冷漠，内心却燃烧着莫名的激情。这种激情如恶作剧一样带有报复的情绪。孙锐把“皇冠”停在市医院门前，程小冉掏钱时才认出孙锐，像遭谋杀一样，她窘迫得手足无措。

　　孙锐很开心，轻松地说程小冉哪，还认识我吗？她点点头，表情很是尴尬，似笑非笶的脸上缺乏血色。她走后，孙锐又觉得很无聊，女人到了中年，昔日的风韵渐渐消退，不再让孙锐见到而怦然心动了。

　　原以为程小冉不会再会与孙锐有什么接触，谁知平静了几天后，她竟然找上门，敲开孙锐的办公室，她坦言相告，她的“摩西”患了至今医学无法医治的病。为了挽救她的“摩西”，几乎花掉了家中全部积蓄，并开始靠借款治病了。最后她说明来意，是向孙锐借钱，而且又是为给“摩西”治病借钱！孙锐忌妒之余，看在老相识的面子，还是慷慨地拿出５万元钱。

　　几天后，程小冉又来到孙锐的办公室，孙锐注意到，她经过精细打扮的脸颊有点昔日的风韵，她很难为情地表示，想干点什么，挣钱还债。孙锐表示赞成，正好孙锐缺一个帮手。只是她觉得打工来钱慢。“你欠了那么多外债，以后怎么还呢？”孙锐挺关切地询问她。

　　孙锐友善的话被程小冉曲解了，她赌气地说：“怕黄了你的钱吗？以后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子也要还你的钱！”

　　孙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做一个小生意，每天有固定收入，免得坐吃山空……”孙锐不知出于同情心，还是等待她的感情赔偿，很投入地筹划着程小冉的事业。程小冉空长一副漂亮的外表，她极会打扮和化妆美容，经营上却一窍不通，只会在脆弱的内心筑造一条坚固的防线，用来防范孙锐这个再度走进她视线的男人。

　　这种顾虑多余，孙锐不会做下三烂那样强人所难的事儿！孙锐帮助她承租一处铺面办个冷饮厅，并替她在冷饮厅里安装了冰糕机，孙锐连她的招待饭都不曾吃，便走了，因为有客户与孙锐谈生意。

　　她生意总算开张了，丈夫身体不好，只好由她独自支撑着这个门市。也许老天照应，也许该着她有一个好收入，雨水稀少的去年有一个漫长的酷夏，在北方这座大城市里冰糕销路看好，整天她都忙碌着，忙得忘记烦恼，也忙得顾不得照看“摩西”了，只好雇了一个保姆照料他。

　　初秋到来，大地斑斓的金黄，程小冉也有了一个沉甸甸的收获，她不仅偿还了所有债务，尚有盈余。只是当寂寞的时候，程小冉总在电话里提起孙锐的好处。她说，几天见不到你，想你了。

　　她的话也让孙锐产生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像犀利的手术刀解剖孙锐的灵魂。那天，她借口还钱找到孙锐，在道里区的一家咖啡厅，他们品尝着咖啡，苦味中竟然有绵软的甜味儿。幽雅的环境与昏暗的灯光营造出一种氛围。她温情脉脉地谈到过去。如梦的往昔忽隐忽现地绽开人的记忆，剖析她的灵魂告白。她几度明白无误地暗示说，爱可以不受法律文书的束缚，尤其在当今，更应该为自己活得滋润一些……说实话，她的语言，还有她的眼神儿，就是傻瓜也能读懂她心灵里面的东西，无法抑制的激情让孙锐怦然心动。

　　孙锐内心涌溢出成功者的快感，超越出某种意蕴。孙锐突然觉自己无法链接这种感情。真的，乘人之危获取女人的芳心，实在很无聊。

　　孙锐不愿伤害她，破碎的心不应该再次破碎。每当回到温馨的小家，妻子与女儿的笑脸，又让孙锐别有一种情绪，使他有时间梳理感情世界的碎片。原本不爱的妻子陪同孙锐风雨同舟，开拓艰难创业的历程，已经改写对妻子的印象。目前，他的公司不能没有妻子的掌舵。情为何物？风雨里的一对栖鸟，饥寒中的心心相印，成功后共享的喜悦。男人具有的人格的魅力、智慧的魅力、权力的魅力和金钱的魅力结构着孙锐的意志，包容男人全部的胸怀，也使人性的挚爱在孙锐内心复苏了。孙锐回避了程小冉的诱惑，经历过情感磨砺的孙锐，内心积淀着一种新的感悟：已经度过爱情季节的人，看透了一切，会使爱的狂情在平泊的真诚里淡化，产生超越世俗的友情。只是，孙锐还没来得及梳理这一新思维，夜半的归途被程小冉拦住孙锐的“皇冠”。

　　那天夜晚有花前月下的底蕴，高高的楼房上空，朗朗的月光被云团充塞，呈现几分朦胧几分诱惑，那诱惑来自程小冉浑身焕发的魅情。程小冉细密润泽的长发披掩面颊，她喃喃地说：“你真能折磨我……”

　　孙锐不语，把车开得很慢，让缓缓的时间任其流淌。人生苦短，何曾不想与梦中情侣相爱到永远？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投桃报李，人世美德。这种交换法则用在爱情上是否俗气些？孙锐脸色冷凝着沉思，让她任凭叙说与日俱增的痴爱。最后，孙锐才吐出肺腑之言：如果上帝给我一次选择，非你不娶。

　　难道爱情只被锁进婚姻里吗？程小冉大声抗议。她是一个很前卫的女性，对爱情有独到的思索。尤其孙锐对她的帮助，让她难以释怀。她说，没有你诚心诚意的鼎力相助，“摩西”恐怕早已命归黄泉了。听罢，孙锐苦涩的笑很无奈，他十分坦率地说。“摩西”虽病得很重，更需要妻子的呵护，脆弱的他此刻更需要妻子的爱抚，难道昔时甜蜜的爱情已经被漫长的岁月冲淡？难道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已经失去颜色？孙锐无法解释她的观念，因为坠落在红尘里的男男女女都有无从说得清楚的理由。孙锐犀利的话刺痛程小冉的自尊。“你嫌我老了吗？”她很绝望。孙锐无法说清楚这个话题。商业应酬中红男绿女见识多了，大半如一缕清风而已，只有她牢牢占据了孙锐的心。

　　在程小冉的要求下，孙锐来到她的家。依然破旧的老屋，一条大狗狂吠着迎接孙锐的到来。她把孙锐领到“摩西”的病榻前。往昔如雄狮一样结实的“摩西”瘦削得如木乃伊一样，他无言地望着孙锐，苦涩爬上干枯的脸上，他抓住孙锐的手，又把程小冉的手叠到一块儿，临终托孤的悲怆令人鼻子酸楚楚。孙锐什么都明白了，脑子里则乱得很。冷静几天后，孙锐用“皇冠”把程小冉载到自家门前，胆怯的程小冉不敢面见嫂夫人。

　　“没关系，其实咱俩的事她早知道了。”孙锐调侃地说，“我那位还真想成全咱们呢！”“你说什么？---那我成什么人了！”程小冉羞愧交加，白皙皙的脸蛋蒙上一层动情的红晕。

　　孙锐有一个让人羡慕的家庭。小女儿给程阿姨剥橘子，妻子徐嘉珍侃侃而谈，把她领进暖融融的家庭氛围里。她不敢正视徐嘉珍的目光，让她心灵感到不安，但又被她睿智的谈吐所牵动，说不清的惆怅弥漫整个身心。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敢再看望孙锐了。

　　“摩西”离开这个世界后，她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悲痛。渐渐地，淡化的怀念又被另一种情绪所牵挂，无时无刻地雕琢着她的心情。几日不见孙锐，她发觉枯燥的生活的漫长，也发现内心的缺憾，相思的泪经常打湿了她的梦境。一次，程小冉在电话里赌气地对孙锐说，今后一辈子也不去见你了。她叹息说，只有忘掉才是最幸福的选择。

　　其实，程小冉被双重的感情折磨着，世上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她想到死，跟“摩西”一块儿到极乐世界，彻底忘却尘世的烦恼。也就是这个时候，孙锐给她挂去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并说全家人要一块儿给她过生日。程小冉用抽泣的声音说，她没有想到的是你们全家给她过生日。20年过去了，世事沧桑，孙锐对这段感情的烙印太深了！那天，妻子陪伴着程小冉，仿佛回到少女时代的她，面颊绽出苦涩的微笑。在孙锐和妻子的掌声中，她像天使一样吹熄代表她46个生日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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