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恋歌

　　筱是在一个阳光明媚却狂风作祟的春日里浏览到这句话的。

　　早上的空气纯净而新鲜，犹如婴儿的亲吻。筱趴在窗口，以故有的姿势欣赏着某一个典型的早晨。清冽的风吹过，将书一页页掀到合适的位置。稳稳当当齐着她的视线：

　　“心自然是中心，却不长在身体的中央，它天生是“偏心”长在胸腔，所以与谁相抱，都不可能心心相印。”

　　不知怎么的，筱心里突然就没了着落。没有着落的时候，筱感觉自己就像一件大衣，躺下来时也如同一件扔到床上的大衣一样瘪了下去。

　　抬眼看不远处的街道，路两旁的望春玉兰竟已泛起了蛋白的乳黄，对，去年就是在这个时候，筱匆忙赶着做什么，却莽撞地撞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这样的“大腹便便”，撞在他身上的时候，就像撞到一头母猪身上一样。在这样一个芬芳美丽的早晨，出门便撞到一头母猪身上，真是大煞风景的事。筱抬头，正准备愀然不悦地数落一番，却发现了一双迷人的眼睛。天，这样一双眼睛！它们看上去真像一汪清水，以致当他闭上眼睛，你会觉得就像合上了一道帘幕，遮挡了你凝望大海的视线。他立刻马不停蹄道歉，一副罪该万死的模样。在心底咯咯地笑，他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不过，说真的，筱自己撞了人，还理直气壮地接受别人的道歉，面不改色，这无疑是种高深的境界。

　　真是无法想象，就因为这种事，就爱上对方。2012年春天，筱的初恋，就这么莫名开始了。

　　后来筱蓦然一怔，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她竟没感觉走路就置身花下了。嗯，同样的花香，同样的阳光，同样的人来人往，脑海里回荡的同一首歌。他们曾经在这条覆盖着玉兰花瓣的小径上漫步，倾心交谈。筱这个豪放女这个时候也不知何为矜持，时不时像听到了了不起的笑话一样，放浪地大笑，不知惊吓死了空中路过的几打小鸟，哎，真是没有办法。说实在的，筱可真讨厌他的低音，这大概是他体格太胖脖子太短的缘故。但这无足轻重。她无可救药地觉得他的眼睛美得不可方物，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筱已开始心不由己，不能冲淡关于他的一切想法。甚至神神叨叨地觉得他就在眼前，会在某个她不经意的瞬间，树叶一样落在她面前，然后再次拉着她的手，走在夕阳斑驳的光芒里。他若有所思的脸上会浮现出一种微笑，很亲切的笑，是对她的。筱不敢相信旧事会重现，但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包括饱受惊吓的夸张一跳。她坐在路边的座椅上，像钓鱼一样，心潮汹涌却一动不动。这个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在表达激动的时候，竟像个逃犯一样身心不安。这让以后筱回想时历久弥新地感慨万分。她是那么紧张，陷在黄昏里几经挣扎未能站起，只能让目光走来走去。有几次，她没法看到走来的几个男孩子的神色，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背影。其中有好几个，他们的脚步声像水滴一样动人。

　　就是当行人都感到夜的侵袭，先前的灿烂阳光已经远去的时候，筱开始有了被针扎的感觉。眨眼间，一个下午步步惊心的漫长等待，吓！筱慢慢从自己的行径里觉出了愚蠢，继而骂骂咧咧了。像他这样的呆子，狂妄、自大、执拗、顽梗、一意孤行，谁要喜欢他。筱是那样优秀而骄傲的女生，凭什么？！

　　她站起来，让风没头没脑地裹住她，有种傻瓜的感觉，水流一样的哗哗声。世界上没有漂亮的监狱，哪怕是你的赠与。你讨厌！

　　骨子里，对于他的不辞而别，筱余怒未消。

　　不过，筱早已不计较了。每人个都有他们各自的青春。他自有他的道理。

　　那场若有若无、不成章法的恋爱，已是一年前的依稀往事。

　　可是在这精神错乱的时刻，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该何处藏身呢？筱开始回忆，用此刻残缺不全的心智努力思考他们分手的原因。总有一些事情，不需要缘由。走着走着就散了，平淡至极，无关痛痒。但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想起，经久不衰的隐隐作痛就盘根错节在最致命最防不设防的地方，教人不堪忍受。那种感觉，仿佛是站在了生和死的边缘，同时又被两者抛弃。

　　且慢，分手？呵呵，筱甚至有些怀疑他们有没有开始。有些爱情产生佳话，有些爱情催生笑话。

　　筱常常自嘲：这算什么？有谁初恋没了，初吻还在的吗？

　　可是，那种感觉，那种觉得全世界都很温柔的感觉，不是初恋又是什么呢？

　　可是，充塞着这般不堪忍受的爱和大片大片的空白的，竟就是初恋吗？

　　筱停下来站在原地，显得束手无策。

　　筱曾傻傻地以为，他们会一直就这样幸福下去，直到有一天，他神色焦急地想要同她说话，故意说了许多话，只字未提离开。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莫名其妙。瞧，生活同她开了多么刻薄的玩笑。

　　不过很快，她就投入到学习中去了。这一点，筱做得非常好。筱是很潇洒的孩子。

　　筱是那么善于伪装，以致连她的闺蜜都不曾知道有关他的一星半点。筱不愿提及。只是，有些落魄的时候，好友会惊讶于她的安静。总是活蹦乱跳的她竟然可以终日坐在墙角，仿若一团暗影。

　　此刻，筱已来到家门口了。她再也不要出去，至少最近不要出去。仿佛整个大自然都是他的帮凶似的，可恶。推门进屋，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却好几次踩空，差点滚落下去。吓得她一身冷汗。一定是灯光太暗的缘故，筱笃定地心想。

　　坐在窗前，窗外的月亮像沉浸在湖底刚刚被打捞起一样，晕开层层涟漪将淡蓝色的窗帘撩扰得异常动人。筱伏在案上，如鲠在喉，非写些东西不可了。

　　余华说，写作可以改变一个人，会将一个坚强的人变得眼泪汪汪。筱突然撂下笔，以动人肺腑的气息，发出长长的悲鸣。是啊，正因为坚强，流起泪来才更势不可挡吧。剥去故作高傲、冷漠、佯装不动声色的面纱与盔甲，里面跳动的是一颗滚烫的心。这样的心流出来的眼泪便不止是眼泪了吧……

　　是夜，可能因为睡得太久的缘故，筱的眼睑牢牢黏住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筱似乎是执着于一个梦境，梦里，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形一骑绝尘奔驰而过，筱如梦初醒，再也不要被莫名地甩下，一声嘹亮的口哨划破辽阔的天宇，爱马应声而来。直到二人的马都累得松松垮垮，筱才得以紧紧拽住了他。然，一言不发是他唯一的回答。筱气得就要大哭了。

　　他笑了，因为筱弄疼了他。筱没有笑。

　　他木讷，寡言少语，不苟言笑，筱知道。但谁料想竟到了这个地步——要跟这样的男生建立良好关系，简直就是引发偏头痛的最佳途径。试图去更正他们的某一缺点，也一定已经让许多伟大的人都发了疯。

　　你该把这些夸张又幼稚的把戏留给男生，反正他们也没有更好的事情可以做。为什么无助地等待命运列车从你身上碾过？大胆走出来，终于你会遇到一个幸运的家伙，并不是因为你是花园里最优雅的一只蝴蝶，只是因为你就是你。自信、智慧、魅力四射、充满自信与尊严！

　　这些东西饱读诗书的筱怎会不知道？

　　每个人都知道。但其实并不知道。永远不知道。

　　此刻的筱又站在那排玉兰树下了。不知这是第几次，筱意识到她无法独自发现，同他在一起时所发现的美。一个姑娘，不能像打量一块蛋白或玛瑙一样打量不认识的男孩的眼睛。这是筱自食其果以后很久才悟出的道理。可是没有办法，看着光滑平展的蓝色大海向四周柔和地拍打并发出轻微的响声，筱就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仿佛脚被泡在水中一样，摇摇晃晃，在熙熙攘攘亦或三三两两的人群里，置身其中的她是最美的一个。这种感觉，一直都有，并且真实而可靠。

　　愿他永远不会明白，有这么一个男孩，微笑着，让筱注意春天有时太阳和雨会在一起。

　　倘若在花园里，终于遇到了那个幸运的家伙，筱一定会主动从背后抱住他，这样，就可以心心相印了吧。

信阳师范学院10级文学院文秘教育班王欣欣15290228785